方嘉許不吱聲,腳步也沒停,直把他拽到了花園才松手。
回過頭來想安慰,結果卻看見了一張煞白的臉,咬著嘴唇,眼淚都在杏眼里亂轉。
“你、你別害怕。”
伶牙俐齒的方少爺這會兒手足無措,他已經在心里把人當成了易碎的琉璃娃娃,干脆把人按到了旁邊的木頭椅上,自己半蹲下來仰著頭安慰,“我不會對你做什么的。”
少年這會腦子里還回蕩著他說的那句,“都是些該丟棄的糟粕”,于是前言不搭后語的,“戲不是糟粕。您想聽什么?我給您唱。”
方嘉許被許白喉嚨里帶的泣音撩的嗓子發癢,又因為自己隨口說的話被他聽到了而覺得臉上發燒,“那是我胡說的。——現在提倡的誒是人人平等,唱戲的也是正當職業,傳承的也是咱們自己的文化!”
許白聽不太懂,但知道方嘉許是在給他道歉,而且說‘平等’,說‘文化’,還這么鏗鏘有力,就放松了些。
“我不常聽戲,但看不慣他們欺負你。”方嘉許挨著許白坐下,“帶你來的那個,看著就不像好人!”
他已經全然忘了自己在沒見到許白之前下的結論,一顆心飛快的朝著少年這邊偏過來。
“那是班主。”許白沒反駁方嘉許的話,“如果我不跟他過來,就上不了臺。”
“他就拿這個威脅你?”方嘉許是個還沒受過苦的富家少爺,更何況看見了許白之后就喜歡,更加生出英雄救美的豪邁感,“大不了就不唱了!少爺給你錢,或者——”他臉突然有點可疑的發紅,“或者你只給我唱。”
【方嘉許好感度:60】
話對于許白來說太冒犯了。
少年哪怕沒命,也是要唱戲的。于是他也不再害怕,臉頰因為憤怒染了點紅,站起來就要往回走。
“哎!”
方嘉許不知道哪句話讓許白不高興了,連忙也跟著站起來,“你干什么去?”
“我要回去。”
眉頭擰緊,方少爺一把攥住了人瘦弱的肩膀,又急又氣,“你還想回去?你不知道他們都是什么人——”
方嘉許突然聽到了一聲很小的哽咽,不堪重負的從被抓住的人的口中溢出來,叫他一下子就驚呆了,又直愣愣的轉過來去看許白的臉頰。
哭了。
他把人弄哭了。
“我想唱戲……”被方嘉許放開之后,許白就又把頭低下去,淚珠一顆一顆的往下滾,接連不斷的好像能燙到人心里,“方少爺,我唱,唱了十年戲……我不能不唱……”
他的一生都貫穿在戲里,只有上臺的時候他才能感受到自己是活著的,所以方嘉許說叫他不要再唱的時候他害怕極了,控制不住的渾身發顫。
“對不起。”
方少爺手足無措,不知道怎么的就直接抱了他一下,在西洋那里這單純是安慰人的手段,“你別哭啊,我不知道你這么喜歡唱,那——那我捧你行不行?”
方嘉許在自己身上掏了掏,把錢夾拿出來,里頭的銀票全塞許白手里,“拿著。”
“等你哪天唱的時候來方家找我……算了,我直接去找你們班主問。”他不喜歡戲,但突然就特別想看少年在臺上的樣子,聽他開口唱兩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