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自己現在是個多么可憐的樣子,下巴上黑褐藥汁已經干了,嘴唇哆嗦,長睫上的淚珠要落不落,蒼白的臉蛋上神情恍然,仿佛是還沒認清處境的幼獸,企圖用撒嬌和舔舐讓獵人放下指向自己的屠刀。
馮言彰摁住戲子的手。
“云笙!”
“……”許白停下來,直愣愣的看他,胸膛起伏,很快就跟喘不上氣兒似的急促呼吸。
馮言彰心煩意亂,頂著好感度還知道不能來硬的,于是伸過手來給他順脊背,“你不用這樣。”他組織下語言,“如果不喜歡——”
“……喜歡!”馮言彰話還沒說完,許白就飛快的又去扯自己的衣服,這次露出了更多皮膚,不靈便的手掛在馮言彰衣領上,做出一副低賤樣兒,“我喜歡……喜歡的……”
說謊。
眼睛里的悲傷明明已經沖破了溫順的偽裝,馮言彰的話讓他恐懼,可他什么都做不了,一直以來都是無可奈何的,甚至都無法掌控自己的命運。
松散的領口被馮大帥捏住,許白被他塞到被子里,自己隨后也鉆進去,手臂往戲子腰間一橫,讓倆人肉貼肉的躺著,“睡!”
睡不安穩。
許白動來動去,馮言彰不知道他在做什么,“啪”的聲拍了下屁股,“別亂動!”
“唔!”短促的哼了一聲,人終于安靜下來。
馮言彰被戲子這兩遭折騰的累得很,現在把人摁在懷里,很快就有了睡意。
許白:【睡著了?】
六兒直覺他要出什么壞主意,不搭話,就等著叫。
【怎么能睡!】許白哼哼,【六兒,好六兒,快幫我把他叫醒!拒絕白嫖,連好感度都不漲還想安穩睡覺!】
馮言彰原本已經要沉進黑暗里,突然腦袋狠狠一痛,猛的清醒過來,還沒睜眼就聽見極其壓抑的嗚咽。
只有一點點,像是死死咬著嘴唇、拿掌根捂住之后還壓抑不住發出來的。
馮大帥又仔細聽聽,然后睜開眼,正看見小燈下戲子自己堵著嘴閉著眼,眉頭可憐的蹙成一團,額頭亮晶晶的冷汗在往下滴。
一身虎膽的大帥被這嗚咽弄的心里不舒坦,耐著性子問,“怎么了?”
臉湊過來,許白清清楚楚看到了馮言彰眼底藏都沒藏的不耐:唉,馮大帥是找你的冷酷,哪怕到了現在也不是真心的愛人。
許白不太高興,仗著這會兒是病人,他有現成的方式去發泄自己的不滿。
戲子不說話,倆人雖然在同一條被子里,但許白已經下意識的遠離他,中間好大一條縫隙,能呼呼的灌風。
伸手去摸,許白身上又是冰涼的,涼的不像活人,像塊玉。這溫度也把馮言彰徹底驚醒了,他想把人抱到懷里好好好好哄哄,可手剛碰到許白身體,戲子的杏眼就含著淚看過來。
“嘔!”
吐了。
很有準頭,剛吃進去的雞絲面和藥汁一起,一半灑在被子上,另一半全噴在馮大帥身上。接著還不等馮言彰作出反應,雙眼一翻就往下倒,手臂垂下床,軟綿綿的蕩了蕩。
吐出來的東西味道并不好聞。
六兒看著馮言彰一張臉紅白交替,堪稱五彩斑斕,不太厚道的哈哈笑了兩聲。</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