鮫人被放到一張鐵床上。
海底的溫度其實很低,所以鐵床的冰涼并沒有讓他感覺到不適,但鮫人不喜歡冷硬的東西,現在整個人被抻平了躺在這里,讓他本能的不安。
尾鰭根部那里被鐵環扣住,兩只手腕也同樣被扣住,許白咬著嘴唇,眼睛里是恐懼和戚然。
裴恂盯著他的臉,覺得挺有意思,他知道鮫人肯定是有智慧的,猜測頂多也就跟四五歲的奶娃娃一樣會哭會笑,卻沒想到抓住的這一個,除了嗚嗚咽咽的不會說話,倒是跟成年人沒什么大差別。
也不枉廢了這么長時間,花了這么多精力。
“我給你上藥。”
對上那雙烏溜溜的圓眼睛,裴恂扯起唇角笑一下,他本來就很英俊,不笑的時候身上有帶著血腥氣的壓迫感,笑起來的時候突兀的給人一點陽光的感覺,跟鮫人記憶里的恩人很像。
藥水是特地選的,帶一點刺激,這是裴恂對鮫人的試探。
一只手揣在兜里,另外一只手捏著棉簽,慢慢的靠近傷口,最終手腕用力,將沾滿藥水的棉簽摁在了還冒著血絲的傷口上。
六兒:【快點,你得有反應,這藥擦上去很疼!】
開著痛覺屏蔽呢,許白被六兒不輕不重的電了下,身體猛地一彈!
裴恂的手已經握在了槍把身上,結果被捆住的鮫人只是顫抖,接著又哭了,一張臉比以剛從水里撈出來的時候更白,嘴唇上一點顏色都沒有。
珍珠叮叮當當的往下掉,等大大小小的傷口全都擦完,鐵床上大大小小的珍珠也鋪了一層,許白又驚又懼,一切結束之后還在止不住的掉眼淚。
似乎是真的天真怯懦、溫軟乖巧,并不會做什么攻擊人類的事。
裴恂先打開了桎梏住許白手腕的兩個鐵環。
一雙眼睛緊緊的盯著許白,他曾經也吃過這樣的虧,一條看似溫順的鯊魚,在自己放松警惕的時候沖上來猛咬,所幸他反應速度快,靈活的轉了身,于是鯊魚牙齒只是在手臂上留下了一道傷疤。
他看過了,鮫人嘴里的臼齒尖利,咬合應該也非常驚人。
“嗚,唔啊。”
許白扭著身體,他皮膚白的過分,稍微有磕碰就像是受了凌虐,此時兩只手腕都有一圈兒紅痕,偏偏自個渾然不覺的,將兩只手里的珍珠捧起來,啊啊的叫著往裴恂面前捧。
尾巴還被鎖著,又疼,整個人的姿勢笨拙的不得了。
上身一絲不掛的,凌亂的頭發一半鋪滿脊背,另一半全落在頸側,襯的皮膚玉似的白。
真跟勾引沒什么兩樣。
他手里就是沖上水面疼哭了的時候,自個兒接的那幾滴眼淚。
裴恂扔了棉簽,他現在突然特別想跟鮫人溝通,想知道這東西腦子里是怎么想的。
剛才疼的哭了滿床的珍珠,現在又捧著珍珠要給自己。
許白很著急,他想了一通,也不知道裴恂為什么不接,努力的想了又想,終于想起來當時救命恩人教他說名字。
“……裴……”
時間過去了太久,是真的只記得這一個音調,說出來一次之后,鮫人又努力把手往前伸,“裴……”
裴恂眉頭一挑,終于伸手將捧了半天的珍珠接過來。
品質很不錯,要是拿出去能賣不少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