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白冷眼旁觀,他在世界里穿梭,看了太多冷暖,每次雖然不會共情,但也不可能完全沒有情緒。
許白:【多壓抑啊。】
六兒還是不明白,為什么許白會叫齊正則那么輕易的死去,它原本還以為在這個“貫穿始終”的男友身上還有什么大招。
六兒:【你之前說,齊正則沒那么喜歡樂知?】
許白一指猶如歇斯底里潑婦的崔瑤瑤,和悶聲服軟道歉的齊信,【你看,在這樣家庭里長大的、不被重視的齊正則,真的知道怎么去愛別人嗎?】
意識被拽回身體,許白什么都聽不見,助聽器已經被摘掉了,胸腔里火辣辣的痛。
“是肺部感染。”
這邊醫院的醫生可沒有顧忌,他們跟江循行沒有利益牽扯,自然也不會想那么多,許白的情況太危險,危險到必須實話實說。
“高度懷疑肌萎縮側索硬化,之前做過肌肉活檢吧,這次吐血因為是肺部感染。做好心理準備,情況……不容樂觀。”
“……肌萎縮側索硬化。”江循行攥緊的拳頭還在往下滴血,他嘴角抽搐,重復了一遍這個十分拗口的名字,“是什么?”
“它還有一個名字。”醫生有些遺憾,聲音沉重,“漸凍癥。”
沉默。
沉默之后江循行轉身,他現在似乎比剛才還平靜——如果腳底下沒有踉蹌的話。
江循行給所有的醫院都打去電話。
“江總,確實沒辦法跟您保證,您可以先將檢查結果帶過來,后續治療要根據結果……”
江循行這個時候還是抱著些希望的。
他還相信沒有錢,沒有資本做不成的事情,就算國內沒有特效藥,那去國外試一試也沒什么不可以。
【江循行好感度:95】
齊正均呆呆的站著。
他一時沒反應過來,等慢慢拼湊出“漸凍癥”三個字,反而有一種奇怪的,如釋重負的感覺。
等待判決的囚犯終于等來了判決,因為明知罪不可恕,所以聽到死刑,反而是平靜了。
齊正均應該是最先察覺到少年身體有異常的那個人。
肢體麻木,活動笨拙,吞咽困難,飲水嗆咳。
“呵。”
重視哪怕一個,許白活下來的幾率就能更高些,可是齊正均呢?他一個都沒放在心上。
一個都沒有。
……
江循行眼珠里很多血絲,許白驚慌的眨了好幾下眼——這個樣子,讓他恍惚以為下一秒就要被抓進精心布置成靈堂的房間。
沒有光,沒有聲音,仿佛被所有人遺忘了。
江循行以為是自己的幻覺。
他向來雷厲風行,許白的病例和報告被他四面八方的散出去,只求能找到個最穩妥的方案。
一夜沒合眼,好幾次都“看到”許白自己撐著坐起來,或是哭或是笑的面對他。
呼吸面罩讓許白沒辦法發出聲音,江循行似乎說了句什么,許白被摘了助聽器,也聽不見。
他只是躺著,在短暫的驚慌之后回歸平靜,許白不再恐懼寂靜,最在乎的人已經先走一步,現在靠機器和藥物維持的,只是一具空殼。
害怕嗎?
連江循行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為什么會愛上許白,他跟星星完全不同,甚至他身上有許多曾經江循行極度厭惡的特質。
可是愛這個東西,本身就沒有道理。它可以在某個自己都未曾留意的時候破土萌芽,只可惜,在錯誤時間生在了錯誤地點,終究是要枯萎。
紅光閃爍的頻率加快,六兒看看按鈕,又看看還在做“心如死灰”狀的許白,【還剩1天。】
江循行給許白戴上了助聽器,他頭一次說了那么多話,說他的過去,說跟柳星的相遇,說自己精神上有疾病,說想等許白出院之后不再只靠吃止痛片壓制。
說著說著好感度就往上爬,直直停在98。
“我不想管你是誰。”江循行停頓一下,“你好起來吧,我們……重新開始。”
怎么可能重新開始?
是江循行親手把他打碎的,用什么都無法粘好了。
許白眼角滾下淚來,他嘶嘶喘著氣,艱難的告訴他,“卡……劉娟,劉姐……和……bryce,給他,他……”
“什么?”
江循行沒明白。
“……恨,恨你……”
眼淚還在往下流,江循行呼吸顫抖,他神色復雜,眉頭擰緊又放松,點頭,“恨我吧,恨我也好。”手掌放在些微變形的,屬于少年的手上,“就算想反抗,也得好起來才行。”
【江循行好感度:99】
不想反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