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白發現,江維舟一夜之間就柔和了許多,他端著菜,嘴角噙著點笑。
許白癡癡的盯著他看,突然從眼睛里滾下淚,莫名的鈍痛從心口流向四肢百骸,整個人顫抖著抽噎不停。
許白低下頭,捂住心口,胸膛劇烈起伏,恐懼、慌亂、喜悅、痛苦……全都混雜在一起,叫他連氣都喘不上來。
“怎么了?”江維舟把手里東西放下,過來扶他,“哭這么厲害?”
原來。
原來江維舟不是只有冷冰冰的那一個樣子,原來他也是能夠被融化的,原來他溫柔下來是如此叫人沉醉。
可是此情此景,自己心中竟然不是全然的喜悅,許白垂眼,遮住復雜神色。
從那天以后,江維舟就會在草屋里做菜了,廢棄的灶臺被收拾出來,江維舟確實是個天才,最普通的野菜,沒什么調味也能吃出來鮮甜。
手臂勉強能抬起來的時候,許白借著買藥的由頭出了門。
江維舟不讓他買,說身體已經好了,用不著喝那些苦藥,結果被許白笑著調侃,“夫君可算承認那藥苦了,還以為你是金剛不壞之身的仙長,或者,是我的舌頭出了問題!”
原來每付藥,他都親自嘗過。
江維舟深深看他,嘴唇微動,“嗯,很苦。”
許白對他的坦然有些發怔,隨即又笑,“那等著,我這次給你帶糖回來。”
斗笠遮住臉,許白道,“等我回來。”
……
這次出來可不光是為了買藥。
許白摸摸懷里揣著的銅錢,低著頭往據說靈驗的寺里去。
他想去給江維舟求個護身符。
是聽館子里的客人說的,他們閑聊時許白正在擦抹桌案,聽到什么“靈驗”“病愈”就上了心。
寺廟里人不多,許白小心的觀察著四周,直到從小和尚手中接過三角符才松口氣。
他只求了一枚。
和尚說隨緣布施,許白把銅錢拿出來,遞過去。
懷里揣著符,心里也暢快不少,他盤算著剩下的銅錢,應該也夠拿兩天藥,再去碰碰運氣,看能不能買到糖塊兒。
“聽說長生宗要招收新弟子,你們家小兒子不是天天吵著要得道成仙?得抓住機會呀!”
走在前頭的兩位香客說著話,許白腳步一頓,被“長生宗”三個字震住了。
他原以為那夢只是個夢,難不成……還真有這么個地方?
“唉,那也是個吃人的地方。”
“怎么說?”
“神仙也要渡劫呢!而且我爹說,他曾經見過一次長生宗弟子除妖,那領頭的冷的跟冰塊一樣。我們家孩子是要延續香火的,再怎么說也不能送到那里……”
寺廟偏僻,兩邊斷崖,中間是條小路。
許白只顧著聽他們談話,又思索著“長生宗”,等反應過來已經一腳踏空,摔下斷崖!
六兒電音尖利,【你干什么!】
許白耳朵生疼,【噓,噓!竹鳶不能一直蒙在鼓里,我給他找個機會,找個機會!】
斷崖不高,人掉下來連撲騰都來不及,就直接栽在地上。
他聽到自己腳踝發出聲脆響,原本就有傷的胳膊也無法發力,霎時間就雙眼一翻,昏厥過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