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被騙走田產之后郁郁而終,她雖說學得武藝歸來,狠狠教訓了當初的騙子,又通過越千秋的幫忙重新振興了家業,可那又怎么樣?父母終究是不在了。
憑什么有的人明明擁有,卻還不知道珍惜?
嚴詡雖說我行我素,時不時犯渾,可并不是一個聽不進去話的人。被蘇十柒劈頭蓋臉罵了一頓,他只覺得心情復雜極了,等發現背對自己的蘇十柒雙肩微微顫抖,他頓時心頭一涼,連忙腳底一蹬地,俶爾轉到了她的正面。
見她立時抬手擦去淚痕,賭氣似的別過頭去,他不禁下意識地張口說道:“你……你別哭啊……是我錯了……是我不孝,卻還對你亂發脾氣,可我……”
他糾結了老半天,最終訥訥說道:“可我真不知道該怎么面對娘。她總是那么厲害,好像什么事都能應付,而且什么事情都幫我安排好,那我的人生還有什么趣味?我爹去得早,我真心希望她能過得自由自在一些……”
品出滋味來的太醫令和太醫丞交換了一個眼神,同時面色古怪地看了一眼一絲動靜都沒有的屋子,隨即趕緊躡手躡腳溜了出去。盡管已經意識到嚴詡這特意跑來是怎么回事,也隱隱察覺到這一男一女之間似乎有些微妙,可他們兩個還要命,當然不會出去亂嚷。
否則萬一惹到那位強勢的長公主不高興,官職不要緊,可命總是要緊的!
屋子里,東陽長公主托著下巴,似笑非笑。剛剛及時躲進屋子的桑紫一面慶幸外頭放了個望風的,而且嚴詡還不認識,一面心想幸好自己閃進來快,否則就聽不到此時此刻外間那對男女的真心話了。只不過,她對于嚴詡突然跑過來這件事,還是有些不大明白。
就算皇帝明知道東陽長公主在這兒過問兩位婉儀的脈案,于是找了個接口誆騙嚴詡過來,還捎帶上了蘇十柒,可皇帝只是單純想要喚起嚴詡的孝心?還是僅僅撮合外頭兩人?
桑紫還在思忖,東陽長公主卻已然心里有數。
嚴詡和蘇十柒今天會在一起,那是因為不放心越千秋,所以跟著一塊去大理寺壯聲色,可如今既然進了宮,越千秋肯定也一塊來了。這兩個成年人火燒火燎趕到這里來,豈不是說,他們把越千秋那年紀小小的孩子獨自留在了垂拱殿面對皇帝?
雖說她只要繼續不出聲,外間嚴詡和蘇十柒兩人的關系一定就能穩穩當當前進好幾步,可她更知道嚴詡的脾氣,也不認為今天自己在這兒的風聲真的就能夠永遠瞞得過兒子。當下,她便不輕不重咳嗽了一聲。
果然,外頭兩個都是練武有成的人,下一刻,門就被人砰的推開了。
“娘?”嚴詡不可思議地瞪著皇帝口中身體很不好的母親,隨即臉色大變,只覺得自己又一次上當受騙了。
“長公主?”蘇十柒目瞪口呆地看著自己才剛勸嚴詡要珍惜的正主兒端坐在主位上,隨即又羞又惱,只覺得自己狗拿耗子,多管閑事。
可東陽長公主簡簡單單一句話,就讓他們兩個剛剛生出的那一絲慍怒完全無影無蹤。
“調虎離山,聲東擊西之計而已,皇兄這么簡單的伎倆,你們兩個也會上當?”
嚴詡沒理會母親這兵法解說得很有問題,一下子醒悟到自己究竟忘了什么,登時面色煞白,下意識地轉身要走。可他還沒來得及跨出去兩步,就聽到了東陽長公主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