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霽月先是鬧了個大紅臉,隨即便為之氣結:“千秋,你又取笑我!”
蘇十柒被這輕松寫意的氛圍感染得滿臉笑容,可轉瞬間,她便忍不住看了周霽月一眼。
而嚴詡到底不如蘇十柒細心,又滔滔不絕地說:“刑部尚書的位子給了余大老爺,杜白樓離開余家,進了總捕司,填補了一個一等捕頭的空缺,他和那個必答思一戰,似乎有些轉變。至于刑部侍郎的位子,李長洪抵死沒接,還是快致仕的工部一位老侍郎接了過去。吳仁愿和高澤之兩個,如今正在三法司會審,扒了這身官皮之外,少不得要他們好看……”
“朝廷卻還沒有為劉師兄和戴師兄昭雪,畢竟他們已經是降了北燕的人。再說劉方圓和戴展寧回來了,劉師兄和戴師兄顯然也有南歸之意,這事不能過度聲張,你爺爺和我娘正在那加緊辦,聽說快要打仗了……”
越千秋聽著這些,心里只覺得這幾個月跌宕起伏的日子,終究沒有白費,終究很有收獲。然而,當他看到周霽月那微微低著的臉上,似乎并不僅僅有接任宗主,重回武品錄的喜悅,還藏著掩飾不了的黯然,他終于有些奇怪了起來。
他顧不得嚴詡還在說話,輕聲問道:“霽月,你這是怎么了?你不高興嗎?”
“高興,當然高興!”周霽月連忙抬手擦了擦眼角,等看到越千秋正狐疑地看著自己,她咬了咬嘴唇,終究還是忍不住說道,“我……我要走了……”
越千秋終于面色大變。
他完全忘記了,周霽月并不是屬于這座金陵城的人。那本來就應該是快意江湖的女孩兒,應該縱馬馳騁在藍天之下,而不是呆在金陵城這些大大小小的宅院里。他一下子沉默了下來,但在片刻之后,他就笑著伸出了手去。
“走了也可以回來的嘛!”他沖著女孩兒眨了眨眼睛,“難道等白蓮宗的事上了正軌,你不能常常回來看我?我們可是共患難的朋友,不是嗎?”
周霽月先前只覺得滿腹無法言明的離愁別緒,被越千秋這輕描淡寫的話一沖,她頓時破涕為笑。她連忙擦掉那一連串滾落下來的歡喜淚珠,沒好氣地叫道:“憑什么你不能來看我!”
“咦,這可是你說得!等到我跟著師父行走江湖來看你,你這個宗主可不能不認!”越千秋趁勢大叫了起來,隨即笑嘻嘻地伸出了小指,“來,我們打勾約定!”
見周霽月還真的伸出小指去勾了,蘇十柒終于忍不住上前用手指捅了捅嚴詡,見他一邊看一邊傻笑,她只能把人給強行拖了出去。直到門口時,她方才低聲說道:“我剛剛還擔心,他們兩個里頭誰會突然迸出一句相濡以沫,還不如相忘于江湖。”
嚴詡頓時輕哼了一聲:“他們才學了幾篇文章,還沒讀到莊子呢!就算讀了,他們又怎會懂得莊子這話里道通其變的真意?我和你說,這兩句話不是字面上那么解的……”
越千秋微微側頭,見嚴詡扯著蘇十柒開始長篇大論,蘇十柒想捂耳朵又直嘆氣的樣子,他不禁覺得有趣極了。
窗外,初夏陽光正好,連場大戲卻已經暫時落幕。</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