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微微瞇起的眼神中,流露出溫暖的笑意,帶著幾分慧黠,像極了當年和自己同謀坑了嚴詡的越小四。
當年越小四之所以能在離家之后最初的一年中,拳打三山腳踢五岳,把不甘寂寞的各門派年輕弟子拉走了二三十,以至于被各派掌門怒斥為攪屎棍,也是他在背后推波助瀾,他至今都有些后悔,自己當初沒有跟著越小四去鬧騰一場,實在是很可惜。
那時候,他不相信一個出身官宦的子弟,能夠放下富貴生涯,潛入敵國,可事實證明,他最終看錯了人,那個曾經滿臉滿不在乎笑容的年輕人,確實在各種方面都出乎了他的想象。
而在二戒和尚發呆的時候,越千秋就突然問道:“大師是不是和我爹一直有聯系?”
面對這一句很突兀的話,二戒有些措手不及,以至于忘了剛剛一直強調的,讓越千秋收起大師這個稱呼。他當然能夠一口咬定沒有,可發現越千秋那臉色和眼神分明是認準了,他只能無可奈何地說:“沒錯,那家伙一年半載總能有一封信捎給我,也不知道哪來的渠道。”
“大師特地把少林寺的正牌信使打昏,自己跑來說了那么兩個消息,也不是什么心血來潮吧?是不是和我爹最近這一次來信有關?”
“你小子真像是他親生的,就和他肚子里蛔蟲一樣!”二戒非常煩惱地撓了撓早就沒有三千煩惱絲的腦袋,最終索性實話實說道,“就在大概一個月之前,他來了封長信,說是要我抽個時間過去接應一下他,說什么當初跟他走的各派英杰,有些個要回來。”
這和尚果然也知道越小四在北燕!
想到諾諾故世的母親,那位北燕平安公主;想到諾諾已經平安抵達了金陵;如果越千秋再不知道,越小四正在一點一點把人手從北燕撤回來,那他就是豬腦子了。
盡管站在國家的利益層面,越小四這顆扎在北燕上層的釘子當然是時間越長越好,可站在爺爺的角度考慮,他當然希望便宜老爹能趕緊回來和親人團聚。
因此,他想都不想就停下了步子,朝著二戒深深一揖道:“大師,看在我爺爺已經年近七旬,看在我家中妹妹正在翹首盼望父親歸來,希望你如果可以,把我爹和其他人一塊全須全尾地帶回來,拜托您了!”
二戒頓時僵在了那兒。他倒是沒想到越千秋這個養子竟然見過越小四,也沒想到越千秋竟然知道越小四的下落,只覺得今天自己跑這一趟,實在是自己給自己出了個大難題。于是,見越千秋竟然就保持著那一躬到地的動作,他只能氣急敗壞地上前使勁把人拉了起來。
“你小子和你爹一樣,就是個表面笑嘻嘻的倔牛!成了,我答應你!”
見直起腰的越千秋咧嘴一笑,他只覺得這小子更像越小四了。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在越千秋肩膀上使勁捶了兩下。
“別送了,回去對你師父說,我沒工夫在金陵耗,今天就走了。他要看不慣少林寺之前和老烏龜似的慢吞吞,自己找我主持師兄打擂臺!”
越千秋差點沒被二戒和尚那兩下給直接捶進了地里,可好容易消去那偌大的勁力,他卻依舊是肩膀發麻,渾身微微顫抖,竟是眼睜睜看著這個身姿挺拔的英俊和尚消失在視線中。
沒有真正走過江湖的越千秋并不知道,如果說,青城的浮云子杜白樓曾經因為瘋狂的四處挑戰而聞名遐邇,那么,少林寺最年輕的羅漢堂執事長老二戒,便是因為切磋狂而一度被少林高輩僧人列入黑名單,這家伙不折騰外人,專折騰自己人,一天打十幾場是家常便飯。
而這個極其不靠譜的和尚之所以還能當上執事長老,原因只有一個。
不是因為他武藝在少林獨步一時,而是他在游歷之時,曾經靠著一雙肉拳,在府州打掉了一個少林寺棄徒開設的有通敵嫌疑的寺院,順便給軍中當了三年教官,培養了一群不是僧兵的僧兵!</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