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雖不是春闈之年,各大門派的弟子云集金陵,也就有不少學文不成想學武的年輕人聞風而動,希望投入門下。當然,大多數人的目光都至少是沖著上三門去的,中六門都被視作為雞肋,下十一門更是從來就不被放在眼里。
永寧樓二樓,此時此刻便坐著好幾桌抱著如此目的的外鄉年輕人。可大多數人都不時去看憑窗的一副雅座,然而,那里卻用三面屏風遮擋得嚴嚴實實。
剛剛那位媚骨天成,妖嬈艷麗的少婦施施然落座,而后又吩咐掌柜拿屏風遮擋的情景,食客們全都看得清清楚楚。有人認為她才二十出頭,也有人認為那至少有三十歲,可不論年紀,沒有一個人不承認對方具有極大的誘惑力。
只有幾個老客看也不朝那邊看一眼,跑堂的小伙計亦是如此。因為他們知道,這位女客是永寧樓的老主顧,隔三差五就會跑過來獨自喝酒。自從一個登徒子被這位女客直接一腳踹下樓,應天府衙差役來了之后卻賠笑溜走,認識她的再沒人敢輕易湊過去討打。
這會兒,一張桌子旁邊,三個血氣方剛的年輕人不斷拿眼睛往屏風縫隙瞟,言談中無不覺得這少婦絕對不是良家。可就在他們互相打賭,準備挑出一個人上去搭訕的時候,突然聽到樓梯口傳來了非常明顯的嘎吱嘎吱聲。那聲音刺耳難聽,就仿佛這老舊的樓梯上一下子擠上來幾十號人。
甚至在沒有武藝的小伙計聽來,就仿佛這座樓下一刻便要崩塌了一般!
可當酒客們駭然往樓梯口望去的時候,看見的卻是一個高大偉岸的老者登上了樓。本有人想要開口喝罵,可當那雙本應當昏花的眼睛一掃射過來,幾個剛剛還趾高氣昂高談闊論的年輕人卻立馬蔫了,一時大氣不敢喘一聲。就連本待迎上去的小伙計竟也不禁站住了。
那老者四下里一看,目光最終落在了那遮擋出一副座頭的三面屏風上。他毫不遲疑地大步走上前去,隨即一手輕輕巧巧拉開屏風入了內。
食客們和小伙計側耳傾聽,發現里頭那少婦竟是絲毫沒有傳來任何聲音,一時間,也不知道多少人背地里罵了一聲嫩白菜被老豬給拱了。
外人哪里想得到,雅座中正喝著小酒的少婦,此時此刻很想發火,可喉嚨上卻被人抵著一根筷子,別說邪火發不出來,這時候要她拋多少媚眼都行。眼見對方反客為主地將自己那壺酒揭開蓋子,就這么往喉嚨口灌,她終于忍不住低聲道:“彭會主,你有話直說行不行?”
“有話直說?呵,你這只小狐貍到底是攀上高枝了。”
來的正是鐵騎會會主彭明。他一點都不介意這是在大庭廣眾之下,窗外更有眾多行人,只要抬起頭就能看見自己的筷子正抵在面前這嬌滴滴少婦的喉嚨上。他微微一笑,一字一句地說:“你那點三腳貓的功夫,居然也能有錦衣玉食的今天,確實很不容易。”
安人青只覺得后背心發涼,尾椎骨上一炸一炸,仿佛時時刻刻都有一種撲上去和對面這老者拼一個死活的沖動。然而,她卻知道這只是對方那巨大精神壓力給自己的錯覺,別說是她,就算是越千秋的師父嚴詡,對上這老家伙都很可能是輸面居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