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那一吼之后,一道猶如閃電一般的雪亮刀光,就只見那原本鐵塔似的大漢幾乎瞬間分成兩半,鮮血噴涌而出,越千秋和旁邊那三個來不及躲避的護衛無不濺了滿頭滿臉。
面對這冷酷血腥的一幕,擋在皇帝身前的幾個侍衛先是呆呆發怔,隨即便有人忍不住反胃。盡管只是嘔了一聲便自知失態,立時捂住了嘴,可那聲音卻不可避免地傳入了皇帝耳中。
下一刻,這位君臨北面,和南邊的吳朝半分天下的至尊便站起身來,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地奪下了那個險些忍不住嘔吐家伙手中的刀。
他也沒理會那個呆若木雞的侍衛,自顧自屈指輕輕彈了彈刀身,正好看到越千秋回轉身來,左手隨便擦拭了一下臉上的血珠,那張分明有些猙獰的臉上竟還掛著不好意思的笑容。
“第一次殺人,手有點生,沒把握分寸,場面有點不好看……”
越千秋并不缺乏驚險的經歷。
七歲那年,他在刑場邊上看熱鬧時,從三樓掉下險些喪命;同一年夏末,在永寧樓屋頂上的那場兇險搏殺中,他靠層出不窮的小手段將秋狩司的一個諜子坑得重傷;就是這幾年,他練武從來沒有停過一天,嚴詡也時不時組織玄刀堂弟子來一場偷襲和反偷襲的實戰演練。
可嚴大掌門自己,尚且都因為東陽長公主這個太護犢子的母親,從來沒有離開過金陵,也就談不上殺人,更何況今年過了年才十四歲的越千秋?
剛剛劈人如切西瓜的時候,他以為自己會反胃,會惡心,會顫抖,可那股血腥味直沖腦際,他非但沒有感覺到任何不適,甚至還有一種勃發的興奮感。連他自己都懷疑,自己是不是和那些神經病似的人廝混太久,于是變得不那么正常了。
可是,在稍稍側身從那破口挪開,免得被人當成靶子,同時也避免面對那兩片殘尸,回頭對皇帝這么嘮叨了幾句之后,他就發覺自己還是個正常人,嘮叨的本意,不過是抒發心頭緊張。
他握緊了手中那黏糊糊的陌刀,目光再也沒看地上那血肉模糊的尸體,而是透過門板那巨大的破口往外張望了一下。
“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第一次手生,接下來就會手熟了。”越千秋的耳畔傳來了皇帝的聲音,他愣了一下,沒有回頭,可背后的腳步聲卻越來越近,最后停在了他的身后。很快,他就聽到了其他雜亂的腳步聲,顯然是徐厚聰帶著侍衛們也趕了過來。
然而,說話的仍然只有皇帝一個:“朕當年第一次親手殺人,就是在登基之前。從那之后,朕殺的人就越來越多,但親自動手的機會卻越來越少了,沒想到今日竟然還能親手動刀。”
越千秋已經感覺到說話的皇帝正站在自己的身后。他甚至能清清楚楚地勾勒出那個一手提著刀,滿臉平靜,周身卻散發出十足殺意的身影。緊跟著,他就聽到耳邊再次傳來了一個低沉卻不容置疑的聲音。
“殺出去,朕說話算話,一個換一個!”
平生第一次殺人之后,背后竟然還有個人慫恿自己殺更多的,越千秋忍不住苦笑道:“我說阿爹,有沒有人說過,你實在太會使喚人?”
可隨著這聲抱怨,越千秋陡然暴喝一聲,一時力貫雙臂。他那往日顯得勻稱修長的小臂,此時此刻卻因為勁氣充盈而一下子鼓脹了一圈。緊跟著,他雙手合力,劈出了比剛剛更加勢大力沉的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