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間那個是東家?看上去也不小了,怎么也是三十好幾的人,居然這么靠不住?”
“三十好幾有什么用?剛剛那很會說話的小子還抱怨,這東家做事沒個輕重,這次出來辦貨何等要緊,就知道四處玩,把一個傻乎乎的外甥帶出來就算了,一個個老人都丟了不用,帶的都是年輕不頂用的。那小子自詡能說會算,說其他人都是一丁點都不懂的半大小子……”
小胖子耳朵不錯,再說那幾個守城卒根本就不怕他們聽到,肆無忌憚地在那議論著,他頓時火冒三丈地看向越千秋。竟敢說他傻乎乎的?還說別人一丁點都不懂?
進城之后,就連小猴子也忍不住低聲抱怨道:“越九哥,我們就真的那么不頂用嗎?”
“算賬你懂嗎?殺價你懂嗎?北邊最好賣的是什么,最好收的是什么,你懂嗎?”越千秋一口氣問了好幾個問題,見小猴子頓時閉嘴,他才瞅了一眼氣呼呼的小胖子說,“咱們的東家好歹還是輕輕巧巧掙了一大筆產業的人,你們不懂做生意,當然就是棒槌。”
棒槌的引申義,這年頭的人那還真不懂,可是,就連當初最老實的慶豐年,在跑了一趟北燕之后,那也增長了許多閱歷,原本方硬的性格里添了不少圓滑,不至于貿然生氣。所以,只有小胖子氣呼呼地對周霽月嘀咕道:“周姐姐,你還不治一下千秋?他連你都罵進去了!”
周霽月卻毫不在意地笑道:“如果是南邊,他敢這么說我,我自然要給他點厲害看看,可金陵以北的地方我真是沒去過,他要說我是棒槌,我也沒辦法。”
見周霽月一面說,一面投來了意味深長的一睹,越千秋連忙舉手投降:“我就是打個比方,真沒有貶低你們的意思。這些城門守卒,你越是表現得高深莫測,他們把你當成一號人物,越是容易背地里查問你的底細。再說,之前一路沒入城,總得找個借口……”
蕭敬先眼看街道上因為夕陽落山而漸漸人少,他就笑吟吟地說:“可是你就不怕聰明反被聰明誤?要知道,很多人都知道咱們那位太子殿下親近的是誰,未必不會猜出來他拋下大部隊,和我們一塊獨自趕路。”
越千秋發覺蕭敬先這聲音仿佛就在自己耳邊響起,再看其他人,除卻后知后覺的小胖子,全都發覺了這一現象,對此頗為動容,他見四周圍已經看不見外人了,就小聲說道:“這就是我留下阿圓和阿寧跟著師父他們在一塊的理由了。只要他們那一行招搖一點,我們這區區幾個人誰會注意?”
廢話說了一路,但此時終究還是投宿最重要。既然都善意地嘲笑同伴們沒經驗了,越千秋自然認命地親自去打聽尋找符合他們此次身份的客棧旅舍,等到安頓下來早已經是入夜了。然而,一邁進那獨立的小院子,折騰好幾天的小胖子忍不住呻吟了一聲。
“終于能睡個好覺了!”
“不但能睡個好覺,還能好好洗個澡。”說到這里,越千秋突然意味深長地說,“說不得還得在洗澡水里加點料,給你去一去身上的虱子。”
小胖子沒聽到這話也就算了,一聽到這話,他頓時只覺得渾身癢癢,一下子毛骨悚然。他可不是那種何不食肉糜的晉惠帝,托常常出門四處亂晃的福,他好歹也知道皇宮里絕對不可能有的虱子到底是什么玩意,此時甚至覺得連頭發根都癢了。
好容易捱到越千秋分配好了屋子,自己果不其然與其被分到了一塊,他立刻揪著人打算好好算賬。可沒曾想越千秋輕而易舉就掙脫了他,隨即沒好氣地說:“今天晚上大家都得收拾一下自個兒,接下來可不能再風塵仆仆上路,我沒時間和你廢話,還得去催熱水呢。”
事實證明,熱水確實是要催的。這家號稱百年老店的客棧客人很不少,尤其是幾天沒好好投宿的一行人對熱水的需求數量非常高。如果不是蕭敬先擺出一副不差錢二世祖似的模樣,賞了那伙計一個小銀錁子,根本不會有連續不斷的一桶桶熱水送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