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公主聽著這句漂亮的假大空話,一時沒好氣地嗤笑了一聲。
“你這是廢話。你還沒認準眼下我們的身份嗎?我們是喪家之犬,他們才是我們能活下去的倚仗。什么國士,你比人家地位高,權力大,那才配把人當成國士,現在我們根本就沒有國,或者說什么都沒有,你還想居高臨下把人家當成國士?那也太高看自己了!”
不遠處,耳聰目明的越小四斜倚著一棵大樹,身形被密密麻麻的樹叢完全遮掩著,嘴里叼著一截草根,一臉的閑適自如,仿佛這會兒身處的不是荒山野嶺,而是鋪設奢華的房間。瞥了一眼旁邊全神貫注傾聽著那邊動靜的甄容,他不禁輕輕笑了一聲。
結果,發出聲響的他立馬遭到了甄容一個嚴厲的白眼。可盡管如此,他卻并沒有收斂,反而輕聲說道:“你以為他們三個皇族在那兒煞有介事地商量事情,會介意讓我們聽到?不,別人不知道,可我知道小十二一定是很想讓我們聽到。她覺得只有讓我們聽到她的心里話,知道他們正緊緊依靠著我們,我們才不會把他們丟下。”
甄容深深吸了一口氣,不知不覺就想到那些曾經和自己同生共死的袍澤。將近千人的絕命騎,在殺出皇宮之后,銳減到了六百人,而這六百人當中,幾乎人人都有輕重不一的傷勢。
如果不是十二公主在皇宮那件事發之后立刻消失得無影無蹤,而在他們點火之后殺出宮的第一時間又帶人出來接應,如果不是身邊這個男人竟然早就說動了左右相,由那兩位瞞天過海協助逃離上京,也許就真的都交待進去了。他甚至都不知道身邊這人是怎么布置的!
哪怕從出使北燕到現在已經快一年了,可甄容并不擅長這種太過高層的角力,反倒是寧可在戰場上真刀真槍地拼殺。要知道,原本劍術出眾,人品俊逸的他,在北燕這幾次三番地殺出來之后,佩劍已經換了四次,現如今的那一把,和他最初從青城帶出來的截然不同。
那是一把和陌刀有些相近的直刀,但用得最多的,卻是弓箭。
而他的性子,已經不復當年走出青城時,貌似溫潤如玉,實則帶著幾分偏激,如今每當照鏡子的時候,他看著那鏡中人越來越帶著凌厲的眉眼,都有一種認不出自己的感覺。
此時,他壓下那股說不出的煩躁,沉聲說道:“就算他們這話是說給我們聽的,如今棲身這山谷之中,數百號人吃喝嚼用,還能堅持多少天?”
“你放心,我們能堅持的時間,比你想象得要長,而且是長很多。”越小四輕輕搖了搖食指,表情輕佻,“而且,勤王的圣旨已經發到了大燕所有州縣,所有皇族手中。不管上京城中那個暗箭傷了皇上的人是誰,都不可能輕輕松松收拾山河。”
“最重要的是……”他輕輕瞇起了眼睛,好整以暇地說,“我們還把惠妃帶出來了。她的家族小十二已經事先轉移了,但相對于大局,那些人能做的不多。可惠妃會醫術,往日皇上的很多養生藥膳都是她親手做的,有了她不說能夠喚醒皇上,但至少不會更糟。”
面對這位氣定神閑,仿佛天塌不下來的義父,甄容終于忍不住問道:“你還沒說,接下來的糧草和補給哪里來?”
“應該已經快送來了。”越小四嘴角一翹,隨即伸出手指,指了指天上,“今夜,糧食會從天而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