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場俶爾燃起的大火,一下子驚動了小半個沉睡中南京城的官民百姓,四面八方都是救火的呼聲,不消一會兒更是引來了無數兵馬在城中四處馳騁。而在這種兵荒馬亂的時節,越千秋也終于踏著月色趕回了隋府。
雖說他回來得很晚了,但因為手里提著點心,手中還有出去時隋副留守給的腰牌,再加上他是陳老太爺的側近親信,大方地給隋府門房一人一個銀角子,說是陳老太爺賞的,幾個呵欠連天的門房雖說有些犯嘀咕,可到底也就沒什么好說的了。
畢竟,蕭敬先給越千秋化妝的那張憨厚臉,具有非常大的迷惑性。
而越千秋徑直回到了蕭敬先所住的院子,見夤夜依舊有一個滿臉警惕的健仆留守在院子里,他暗嘆蕭敬先這人不知道有什么魔力,竟然在之前丟下所有侍衛部屬叛國后,仍有這樣忠心耿耿的心腹。他直接走到正房門前,伸手一推,見大門只是虛掩著,就大步走了進去。
他才剛進屋,床上就傳來了一個聲音:“回來了?怎么這么晚?”
“嗯,找了家茶樓問了問情況,后來又圍觀了一場放火的鬧劇。”
越千秋絲毫沒提自己去天豐行的事,把茶樓掌柜的那點閑話說了說,反倒饒有興致地把自己聽到的那場放火說成是看到的:“估摸著是有十幾個人吧,有人望風,有人點火,有人大叫大嚷呼救,其中還有人假借你的名義,說是要推翻昏君,真的是一場非常不錯的好戲。”
他說到這里頓了一頓,隨即又補充道:“哦,后來我還聽到不遠的地方有女子慘叫,好像驚動了不少本來在抓縱火者的兵馬趕過去,我一個措手不及,險些撞上這些搜捕者。為防止遭了池魚之殃,我不得不繞路回來,所以才晚了。”
蕭敬先沒有皺眉,反而好奇地又問了越千秋幾個細節問題,最后若有所思地說:“我們從永清到南京這一路兩百多里地,走了足足五六天。只要之前蜂擁離城的那一批人中,有一兩個快馬加鞭趕來南京報信的探子,那么在我那女婿去見六皇子陳情之前,別人就應該得到我在永清露面的消息了。”
越千秋沒想到蕭敬先竟然真的把自己代入了陳老太爺的角色,連隋副留守這個倒霉鬼的便宜也要占,呵呵一笑,實在是懶得搭這話茬。
擁被而坐的蕭敬先卻是不慌不忙地繼續說:“永清、固安、安次三城,加在一塊的兵馬頂了天也不到五千,就算我在那里,也變不出千軍萬馬來,南京這邊不應該害怕才對。可竟然用出這樣栽贓給我的妙計,也不知道是剛當上皇帝的那小子實在太勢單力薄,還是跟著他到南京的那幾家勛貴實在是太怕我,非要煽動得整個南京城的軍民百姓同仇敵愾。”
“所以我看到那火光之后,知道事不可為,想都不想拔腿就跑。果然,火光起來沒多久,就有一群家伙名為救火,跳了出來。要我說,這些家伙很可能只是為了找一幫頂罪的替死鬼,順帶兼清理目擊者滅口。就不知道那半夜三更鬼叫的女人到底是誰。”
越千秋三言兩語將逃出包圍圈的經過徹底簡化,也把謝筱筱那件事岔了過去,隨即才若無其事地問道:“明天我們還去見徐厚聰嗎?”
“為什么不去?”蕭敬先合攏雙手,輕描淡寫地說,“就算是陷阱,也可以先跳一跳。不到最后,鹿死誰手,還尚未可知。”
“好吧,那我就舍命陪君子。”越千秋再次為自己的倒霉命運哀嘆了一下,他從來都是不愿意冒險的人,可跟著蕭敬先這么一個瘋子的后果就是,沒事就得玩命。然而,在坦然接受了這件事之后,他在打了個呵欠轉身離開時,還是提出了一個要求。
“陪你去沒關系,不過我沒你那么厲害的身手,也沒你那么瘋,麻煩你給我準備一下兵器,我可不想赤手空拳被人陰了,我那點赤手空拳的功夫到底只能對付一下一般人。”
“行了,我自然會為你準備趁手的兵器。對了,點心帶走,你跑了一晚上,估摸著那點晚飯早就不夠填了。要是讓你餓著,你回去之后鐵定對你爺爺抱怨跟著我連肚子都吃不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