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當齊宣在每次對抗中都選擇步步退讓的時候,包括徐厚聰在內的每個人更是覺得對方不足為懼。而就算是徐厚聰自己還對昔日盟友抱持著警惕,可眼見齊宣連兩個副留守的位子都準備騰出來,也就放松了警惕,而是把精力放在了更難對付的蕭敬先身上。
要和蕭敬先見面談投誠,重歸南吳這樣一個借口,便是他處心積慮的一步棋。
可現在已經到了約定的時間,徐厚聰卻根本沒辦法脫身去見蕭敬先。想到自己就這樣錯過一個最好的生擒那妖王的機會,他心里自然憋屈。當縱馬越過一隊如臨大敵的侍衛,真正直面那黑壓壓的軍民時,他就更是生出了一股深重的殺意。
他自然不會相信這只是因為區區一個副留守的死而激怒了軍民,以至于這么多人自發到皇宮前頭來陳情——他這輩子也不是沒見過清官,可只要他們得罪了豪族大戶權貴,大多都下場悲慘,而百姓就算對此再痛心疾首,淚如雨下,也不會因此而生出膽量抗拒朝廷。
因此,徐厚聰不動聲色地掃了一眼散在四周圍的那些官兵們,又盯著中間那些顯然是平頭百姓的人端詳了好一會兒,這才沉聲說道:“本官大將軍徐厚聰,奉皇上旨意掌管禁軍。昨夜秦副留守遇害,皇上已經知道了,正準備徹查……”
那些原本覺得滿心意氣而匯聚在此的百姓們固然不敢輕易打斷徐厚聰的話,可那些官兵們就不會這么老實了。徐厚聰這徹查兩字話音剛落,便已經有人怒聲駁斥。
“什么徹查!大街上看似拉網排查,但上頭早就傳令下來,說是皇上旨意,只查平民,此次隨駕南京的那些權貴之家,但凡沾點邊的都不許驚動,連個家奴也比我們高貴,這簡直是笑話!”
“沒錯,尋常軍民百姓,誰會勾結蕭敬先!只有那些貪得無厭,卑鄙無恥的官兒,才會勾結蕭敬先,圖謀自己的榮華富貴!”
“要查就一起查!否則今天死一個秦副留守,下次就會死更多的人!還是說,你們這些上京城出來的人算人,我們南京城的人就好欺負不成!”
當先后兩個中年軍官大聲說話之后,徐厚聰就只見人群一時激憤了起來,抗議的聲音此起彼伏,就連最初顯得畏畏縮縮的百姓,也有不少人加入了鼓噪的隊伍。
直到這一刻,剛剛還抱著一絲僥幸,認為自己可以把局面彈壓下去的他終于明白,之前南京留守齊宣的步步退讓并不是委曲求全,而是以退為進,最后一擊致命!
他顧不得再去想蕭敬先的事,運足中氣大喝一聲,直到人群總算是漸漸安靜了下來,他這才沉聲喝道:“皇上之前就憐憫秦大人死得冤枉,已經有言在先,會由南京留守齊大人親自領銜徹查秦大人之死,而今南京城已經許進不許出,兇手絕對逃不掉!你們的呼聲,我自然會轉告皇上。但你們這么多人圍聚在此,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是叛亂,你們想過后果嗎?”
之前六皇子派他出來的時候,便有言在先,不能因為外頭人多勢眾而讓步,如果可以,最好能夠斬殺一兩個鬧事的頭頭立威,徐厚聰雖說不得不硬著頭皮答應,但心里卻嗤之以鼻。
殺人容易收場難,一旦隨便亂殺人,不怕剩下的人群情激憤假戲真做?
可眼下,他卻不得不拿出這最后砝碼,希望能用叛亂兩個字嚇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