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微頓了一頓,隨即苦笑道:“那我明天回去報個信之后,也只好堅持到底了。生要見人,死要見尸,只希望你從前常說的那話不是放屁——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你要是就這么死了,那日后可就真的要成笑話了!這世上哪有死了的妖王!”
話音剛落,越千秋突然捕捉到了一聲低低的嘆息。當分辨出那嘆息仿佛真的是從地底傳來的,饒是他素來膽大,此刻也不禁覺得陰風陣陣,整個人都有些發涼。他輕輕吸了一口氣,故作鎮定地叫道:“別裝神弄鬼,要出來就出來,否則我可走了!”
“你要是不搭一把手,我怎么可能出得來?”
當聽清楚這個有些微弱的聲音,越千秋先是一愣,隨即精神大振,他一把抄起旁邊的鐵鍬,另一手提起燈籠,不假思索地跳入了那個大坑中,壓低了聲音叫道:“你再說兩句話,讓我確定一下方位!”
“在這呢……”
越千秋豎起耳朵傾聽著這極其沉悶的聲音,最終辨別出了方向。然而,當他順著昏黃的燈籠微光看過去的時候,就只見坑洞的一側竟是顫顫巍巍伸出了一只手。面對這種極其有恐怖片既視感的鏡頭,他不禁頭皮發麻,足足好一會兒方才挪過去,抄起鐵鍬挖了兩下。
就是這兩鍬,他立時覺得手下一輕,分明是挖通了。大喜過望的他連忙快速揮動鐵鍬,當終于看到那一只完整的胳膊時,他一把丟下手中鐵鍬和燈籠,使勁拽著那胳膊往外拔。便是這如同旱地拔蔥似的動作,倏忽間就給他帶來了驚喜的收獲。
一個瘦削的人影竟是硬生生被他從側面坑壁中拉了出來,仿佛牽出蘿卜帶出泥,因他的這個動作而帶出來的沙塵泥土幾乎濺了他滿身滿臉。然而,對于越千秋來說,看清楚那消瘦了何止一圈的人確實是蕭敬先無疑,那點小小的麻煩根本就不算什么了!
想到自己這些天的忐忑不安,輾轉難眠,他下意識地抓緊了對方的雙肩,低聲喝道:“蕭敬先,你故意整我是吧?非得這時候再出來!”
“我要是整你就不出來了……你以為我在下面很好過嗎?不能在一大堆人開挖的時候讓他們挖通地牢,但也不能老是弄出崩塌,否則就真的把自己活埋了,你以為我動了多少腦筋和力氣?”有氣無力地說到這里,蕭敬先便直接眼睛一閉,就這么軟倒了下來。
這下子,越千秋著實嚇了一跳。等到試探過蕭敬先的鼻息心跳,發現雖說微弱,卻至少還好好活著,他這才常常舒了一口氣。然而,等到他把蕭敬先直接背起來的時候,那明顯不正常的分量卻讓他心中一沉,遲疑了好一會兒,這才去撿起了燈籠。
背著至少體重銳減二十斤以上的蕭敬先爬上大坑,越千秋先是把人放下,隨即立時再次下去大坑中,用鐵鍬開始偽裝現場。等到粗粗收拾完,確定沒人會覺得他這么巧在晚上挖通地牢,救出來個大活人,他這才再次上來,先把蕭敬先移到角落,隨即才悄悄翻墻出去探路。
等確定天黑之后的留守府前門這條大街沒什么人,他便找了家酒館,順了一壺酒和一個斗笠立刻回來,冒險先把蕭敬先給翻墻背了出去,隨即把人放在留守府外墻的墻根邊上靠著坐,用斗笠扣了臉,把整整一壺酒都倒在了蕭敬先身上,將其偽裝成了醉酒路人。
緊跟著,他又原路返回,隨即從留守府側門堂而皇之地出去,等路過蕭敬先身邊時,這才仿佛發現個醉漢似的,上前叫嚷了兩聲后,把人架了起來,還一路走一路抱怨,輕輕巧巧地在幾隊巡邏兵馬的眼皮子底下,把蕭敬先送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