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這簡簡單單的兩句話,幾個守卒頓時面色大變。然而,心情忐忑不安的謝十一爺很快便暗自舒了一口氣,因為他們并沒有立時反應過度地大聲鼓噪叫人,而是在面面相覷了片刻之后,其中一人轉身拔腿就往皇宮里跑,其他人則是同情地看著他這個滿臉苦色的老車夫。
但也僅僅是同情,因為接下來他較為熟悉的一個軍官竟是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低聲說道:“圣女雖說能通天文地理,無聲無息取人性命,但和那個神出鬼沒的妖王相比,到底還是遜色了一點,落在他手里也不丟人。你放心,只要郡王肯開口見人,圣女就可轉危為安了。”
盡管人沒說蘭陵郡王蕭長珙如果不肯見蕭敬先時該怎么辦,但謝十一爺知道,一旦里頭傳來了拒絕的話語,那么他們這邊就會陷入絕對的僵局。到了那時候,按照他之前和謝筱筱商量的最終手段,謝筱筱會用藏在身上的那條毒蛇先把蕭敬先放倒,然后把人交給蕭長珙。
只不過,那丫頭到底不像是他這樣心狠手辣,就怕事到臨頭卻不忍心,那就糟糕了。
謝十一爺那懊惱糾結的表情落在幾個守卒眼中,他們越發相信這件事的真實性。但越是相信,他們越是只能在心里嘆息,剛剛那個出言安慰的軍官,更是不停地往宮門里打量,希望那個去報信的能盡快帶來回音,如此也好讓這件事盡早解決。
至于其他人,目光則是不時悄悄瞥向那輛被遮掩得嚴嚴實實的馬車,全都在暗中想象車中究竟是怎樣一個情形,同時權衡著屆時需動手時如何動手。然而,車中始終無聲無息,就連窗簾和門簾也始終沒動一下,這也讓他們更加好奇。終于,他們的煎熬總算是到了頭。
就只見剛剛進去報信的那個守卒一陣風似的跑了出來,鄭重其事地一揖道:“蘭陵郡王說,請圣女到景明殿,他在那兒恭候大駕。”
誰都知道,蘭陵郡王蕭長珙請的是圣女,恭候的卻另有其人。然而,誰也不會捅破這一點,而是畢恭畢敬地讓路,等那位剛剛還愁眉苦臉,眼下卻精神大振的老車夫重新上了座位,輕輕一揮馬鞭開始趕車,知情識趣讓路的守卒們目送馬車離去,隨即不約而同閉上了嘴。
接下來里頭還不知道會怎么處置這件事,如果消息從他們口中泄露出去,那么他們就全都不用活了!
自從皇宮里換了一批主人之后,謝十一爺送謝筱筱過來時,大多都是在宮外等候,景明殿在什么地方,他并不是很清楚。然而,他本來還打算讓車中并不是真正被挾持的謝筱筱給自己指路,卻沒想到沿途所過之處,人人讓路,還順帶指出方向,找到景明殿沒費太大功夫。
可如此一來,他也明白了一件事。哪怕他剛剛故意在宮門前裝成關心則亂的樣子,對那些明顯地位不高地守卒說蕭敬先挾持謝筱筱,原以為別人會在慌亂之下把這消息無意泄露出去,可現在看來,顯然人人都知道他們要去景明殿,卻似乎少有人知道蕭敬先也在車上!
這蕭長珙確實有本事,竟然能把部下控制得如此嚴密。然而,他總不能為了散布消息,見到個人就說蕭敬先挾持了謝筱筱!
當謝十一爺拖拖拉拉終于把馬車趕到了景明殿時,就只見這里并不像想象中那樣甲士林立,刀槍雪亮,相反卻顯得有些冷清。知道這樣反其道而行之,自己事先做出的某些準備算是徹底沒了指望,他只能唉聲嘆氣地從座位上跳下了地,打開車門。
在掀開車簾的時候,他仿佛壯膽似的,大聲叫道:“蕭敬先,你看,蘭陵郡王答應見你的地方到了,你該放人了吧?”
謝十一爺只不過是叫一聲提醒蕭敬先,可他萬萬沒想到的是,蕭敬先竟然二話不說,施施然獨自下了車來。面對這一幕,饒是他明白此人的瘋狂和決絕,卻也忍不住暗自佩服這膽大絕倫的風姿。可他到底扮演的只是一個忠誠的車夫,因此立時撇下蕭敬先鉆上了車。
還不等他拿出忠仆的樣子去安慰謝筱筱,就聽到耳畔傳來了女兒極低的聲音:“爹,蕭敬先的樣子不對,他不會是真的打算一命換一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