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千秋毫不猶豫地撒了個小謊,要知道,大吳皇帝固然看似是個很好相處的鄰家老伯,可那也要分什么事情,有些時候他敢打花腔,可大多數時候還是很老實的!然而,如今他落在北燕皇帝手里,蕭敬先此刻看似輕松,實則卻也等同于自投羅網,他不得不強硬。
一旦他露出軟弱可欺的一面,天知道這個喜怒無常的北燕皇帝會用什么手段!別看人現在坐輪椅虛弱不堪,可骨子里的某種強勢是絕對不可能改掉的!
北燕皇帝被越千秋和蕭敬先兩人之間那毫無意義的針鋒相對所惑,一時微微發愣了片刻。直到蕭敬先把越千秋強行拽起來之后,手掌在其前胸后背好幾個地方或叩擊,或按打,分明是不顧自己在場,打算強行祛除越千秋中的那種秘傳迷藥,他才終于忍不住了。
他并沒有出手阻止,而是重重冷哼一聲:“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樣子,還敢胡亂動手?省點力氣,朕又沒打算拿這小子怎樣!”
越千秋只覺得之前一直感覺冰冷的五臟六腑漸漸發熱,原本阻塞不通的經脈也漸漸恢復了活絡,可聽到北燕皇帝的話,他想到蕭敬先也不過是重傷未愈之身,連忙就想要掙扎。然而此刻筋骨無力的他哪里掙得過蕭敬先,到最后只能氣急敗壞地開口大罵。
“蕭敬先,快放手,我把你從土里刨出來,不是為了讓你作死的!你有功夫費這種無用功,還不如找你姐夫要解藥來得正經!”
“如果真的有解藥,你覺得我還會這么費力嗎?”蕭敬先根本沒有停手的意思,仿佛也絲毫沒有察覺到北燕皇帝正在自己身后兩步遠處,只要一探手就能讓自己重傷。
“皇族最喜歡用哪幾種迷藥,天底下沒有人會比我更清楚。你中的這一種軟香散,最是霸道,如果沒有人用外力驅除,需要整整十五天才能徹底排出體外,事后還要看體質,筋骨軟麻一個月到三個月,你愿意在床上躺半個月,然后再當幾個月廢人?”
越千秋頓時嚇了一跳,習慣了有武藝防身,他確實很難接受當這樣一個廢人!可是,在片刻的呆滯過后,他還是沒好氣地叫道:“那我也用不著你逞強!你給我停手,你還欠我一條命,要是你亂折騰把這條命賠進去了,我不就白忙活了?反正能恢復,我可以等,又不是死了!”
蕭敬先卻絲毫沒有停手的意思,竟是驟然之間加快了動作,當他重重一掌準備擊打在越千秋后背的時候,冷不防手腕驟然被身側伸來的一只手抓緊。看清楚是北燕皇帝,他眸色倏然轉冷,卻不想對方下一刻就露出了無奈的表情,隨即竟拇指往前,重重點在越千秋后背。
眼見越千秋悶哼一聲,隨即因為沒了蕭敬先的攙扶,仰天便倒,北燕皇帝這才開口說道:“四兒,你永遠都是這樣,對你看中的人,簡直是掏心掏肺的好,可對你不在乎的人,哪怕他再討好你,你卻依舊當他如同陌路。現在元氣大傷的你等同于雪上加霜,你滿意了?”
越千秋這一倒下,后腦勺正好磕在枕頭上,咚的一聲之后方才聽到北燕皇帝對蕭敬先的質問,卻是嚇出了一身汗。倒不是因為聽到那番話,而是因為后怕。幸虧他睡的不是什么玉枕瓷枕,而是因為往日習慣,硬是讓人弄了個蕎麥枕,否則光是剛剛那一下就足以撞懵。
慶幸過后,他就看見了面前的北燕皇帝和蕭敬先那如出一轍的兩張慘白臉。想到剛剛兩人都出手幫了自己一把,哪怕一個確實是好意,另一個則是純屬打一棒子給個甜棗,卻都是死撐,他不禁大不是滋味,再一次體會到當年差點被北燕諜探擄走而后反殺的那場經歷。
然而,這次他到底沒有當年的運氣,偷襲出手的是越小四,落到的又是北燕皇帝手里,如今竟然還靠著主使者的憐憫方才逃過一劫,他只覺得自己那點小聰明小滑頭著實可笑。
想著想著,他不經意間握緊了拳頭。足足愣了好一會兒,他才確定自己真的能動了。于是,他那突如其來的反省立刻告一段落。一連躺尸了兩天,他再也耐不住性子,支撐著身體盤膝坐起來,等行氣確認自己只是虛弱,再沒有別的大問題之后,他才睜開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