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號角聲和之前眾人聽到的戰鼓聲截然不同,肅殺之外還帶著幾分蒼涼,以至于越千秋和竺汗青這些早已經抱持著拼命念頭的人固然不以為意,四周圍那北燕大軍卻是陷入了微微騷亂,緊跟著,一個連號角聲都蓋不住的大吼便傳入了每一個人的耳朵。
“北燕皇帝,你想要趁著霸州城中兵少就趁機撿便宜?做夢!那些趁夜打開霸州城門的奸細叛賊,那些伺機沖進城門的北燕兵馬,全都已經死無葬身之地了!你說霸州將軍劉靜玄和你北燕有什么瓜葛?呸,現如今劉將軍率軍已經殺了回來,你倒是給我洗干凈脖子等著!”
聽到這個聲音,原本只是勉力死撐的越千秋頓時喜形于色,下意識地叫道:“是師父!”
他不想浪費力氣,這聲音并不大,因此這又驚又喜的嚷嚷,只有竺汗青和周邊眾人能聽到,可他的嚷嚷再加上剛剛嚴詡的那番話,已經足以讓許多人喜出望外。尤其是剛剛心中無比懊悔憤懣的竺汗青,更是感覺一下子甩掉了背上那沉重的包袱,整個人都活了過來。
嚴詡既然就在附近,還說北燕大軍的夜襲霸州已經失敗,劉靜玄大軍已經回歸,那么,眼下他雖說損兵折將,可只要此時再奮力拼殺一陣,到底還有機會!
然而,四周圍的北燕兵馬不過騷動了片刻,隨即就很快回復了安靜。而這時候,北燕皇帝的聲音隨之響起:“玄龍將軍嚴詡?”
“沒錯,是老子!”和剛剛那會兒比起來,嚴詡似乎又換了一個位置,而聲音則是似乎低沉了些許。很顯然,要讓自己的聲音傳遍這偌大的埋伏圈,對他來說也是很大的負擔,“你既然從那些亂黨的手里撿回一條命,那就不應該把主意打到我大吳身上!”
北燕皇帝絲毫沒理會嚴詡這赤裸裸的挑釁,也沒有再提高聲音,而是淡淡地說:“霸州城今夜守住了,不代表今后就能守住。朕這里有四萬大軍,劉靜玄縱使有天大的本事,也不過數千兵馬,變不出幾萬大軍!你能夠為了千秋鋌而走險,就沒想到,今夜這次夜襲,是有人要挑動霸州軍的這些人……”
越千秋幾乎是在料到接下來就是送死兩個字的一瞬間,猛然舌綻春雷,大喝了一聲殺,旋即舉刀前沖。而原本就緊繃神經的竺汗青亦隨之大喝了一聲。一時間,此起彼伏的喊殺聲在剛剛這支損失慘重的霸州軍中不斷響起,甚至連北燕皇帝那說話的聲音都給完全蓋住了。
不管今夜這場夜襲只是純粹的誘餌,還是有其他的因素,事到如今,只有向前!
越千秋就如同一把鋼刀最頂端的尖刃一般,狠狠突入了那厚厚的包圍圈。沒有人比曾經從外頭闖過一次的他明白,這里三層外三層的包圍圈有多厚,有多少人。可就算知道自己即便三頭六臂,也不可能帶著一群殘兵殺出去,可連日以來的憋悶已經快把他逼瘋了!
因此長刀揮舞之間,他竟是絲毫沒有手生之感,有的只是快沖破胸腔的殺意和不平。
他從來就對北燕沒什么歸屬感,卻陰差陽錯掉進了一個很可能編織了十幾年的圈套里,因此,這會兒他壓根沒有控制自己情緒的意思。
他知道自己的戰斗力只能持續一時,因此索性完全放開了打,頭前三刀,一刀一人,端的是勇猛無匹,一時竟是無人敢攖其鋒,紛紛退避不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