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別人,正是她曾經賞識過,還把人從神弓門哄走,親自教導過箭術的令祝兒!
盡管早就注意到了令祝兒之前就隨侍在南吳太子旁邊,但既然對方在見到自己時如同陌路不相識似的毫無反應,蕭卿卿也沒指望過她能夠念舊情。可如今在自己一心赴死之際,令祝兒卻偏偏出手阻止,這不能不讓她多想。
果然,上前靜靜佇立片刻,令祝兒就低聲說道:“少宮主之前托付過我,如果見到宮主,你若還好,那我就只需遠遠看著,無需替她捎帶什么話。可你若不好,那么看在你當初養育她多年的情分上,務必救你一次。不管你是否惦記她這個女兒,可她終究惦記著你。”
蕭卿卿譏誚地笑了笑,隨即反問道:“那你呢?如果沒有她的托付,你剛剛那一箭射的不是我手中那把短匕,而是我本人了吧?”
“宮主教我箭術的情分,我還不曾還過,至于你不曾透露過你是北燕霍山郡主的身份,既然你并不曾哄我去做什么對不起家國的事,反而還讓我不用被徐厚聰那家伙騙去北燕,自然談不上欠我什么。所以,我為什么要殺你?就算沒有少宮主的吩咐,我也不會看著你自盡。”
令祝兒側頭看了一眼慶豐年,見他欣慰地對自己點了點頭,手中拉開的弓弦緩緩恢復原位,她這才笑了笑,滿面輕松地說:“紅月宮很快就能在武品錄重修的時候加入其中,我想,也該讓宮主好好看一看如今少宮主是什么樣子。要知道,昨夜霸州一戰,如果不是少宮主和程芊芊聯手演戲,也抓不住那些北燕的暗哨,也不至于把那支北燕死士一網打盡!”
自己機關算盡,蕭京京卻在南吳過得很好,不但得到了朋友伙伴,而且還找到了將來的路,蕭卿卿只覺得胸口又是酸澀,又是郁結,最終眼前一黑,竟是就這么昏厥了過去。
這一覺,越千秋覺得自己仿佛睡了一輩子。他夢見了很多很多人,很多很多事,無數人在他耳邊絮絮叨叨地說著話,可他卻聽不清一個字,更看不清他們的面目。他只是不自覺地被人簇擁著,又或者說推搡著往前走,往前方那無盡無止的黑暗中走。
當他最終就快走到那最深沉的黑暗中時,面前卻仿佛突然被人擋住了。緊跟著,便是一張他終于能看清容貌的臉。那張很陌生的臉并不是姿容絕世,更談不上美艷嫵媚,只是那眉眼之間,分明透著一股飛揚的神采。
盡管對方沒有說話,但越千秋卻仿佛能清清楚楚地看懂對方的眼神:“你不能再走了……那里不是你該去的地方……”
下一刻,他猛然打了個激靈,竟是使勁撐開了自己的眼皮子。當發現身上蓋著袷紗被,可頭頂上的不是帳子,身下的并不是床板,顛簸感非常明顯的時候,他還是有些迷糊,幾乎下意識地開口叫道:“有人嗎?”
聲音出口的剎那,他自己都覺得干澀沙啞,說不出的難聽。當他還想要叫第二聲時,車門被人一把拉開,緊跟著一個人撞開車簾蹦了進來,不由分說地一把扣住了他的腕脈。還不等他開口說話,人就自顧自地說:“都醒過來了,怎么脈象還那么弱……唔,要加一分天麻……”
認出是宋蒹葭,越千秋登時只覺得一團亂的嗓子更加亂糟糟了,揉了揉太陽穴就開口問道:“我這是在哪?這車是要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