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胖子現如今已經能適應這個之前怎么聽怎么別扭的稱呼了,依樣畫葫蘆回了個禮:“見過燕太子,越國公主。”
而越老太爺端詳了一下微微屈膝算是行了個禮,卻一言不發的十二公主,這才舉手行禮道:“燕太子和越國公主來得倒是快。既然已經去見過貴國皇帝陛下的遺體,那么有些話,我就直說了。之前蘭陵郡王提過要送遺體回南京,我沒答應,暫且送回了霸州收殮入棺。”
聽到這話,十二公主方才明白,自己之前確確實實是錯怪了蕭長珙。想到人已經表示要掛冠而去,越影又說甄容也為了顧念部屬的安全而不得不回歸青城,她耳畔仿佛再次響起了之前三皇子那番話,只覺得悲從心來。
那個她從來都沒放在眼里的哥哥沒有說錯,他們今后真的沒什么倚靠了!
三皇子同樣面色凄然,哪怕面前便應該是逼死父皇的仇人,他卻只能違心說道:“多謝吳太子和越相保護了父皇的遺體。如今我和妹妹同來,希望能迎回父皇遺體,入陵為安。”
“入陵就能安么?”越老太爺哂然一笑,言語犀利地說,“就你們來時那些衛隊,怕是只要有一股聲勢大一些的盜匪攻過來,都未必扛得住吧?至于陵墓,就算從前已經完備,可一旦世道亂了,皇陵都會第一時間被人盜掘,想來你們不會不知道。”
三皇子早知道越老太爺難纏,可面對如此赤裸裸的言辭,他還是只覺得心中異常屈辱。只不過,剛剛在生死邊緣上打了個轉,他已經能夠整理好心緒,當下就直言不諱地問道:“照越相的意思,我和妹妹如今不能請回父皇靈柩?”
“不是能不能,而是你們來得容易,離開之后又何去何從?沒有了蕭敬先,沒有了蕭長珙和甄容父子,徐厚聰現在就算突然生龍活虎,那也已經完全不可信,左右相更是遠在上京,生死不明,你們兄妹要是覺得能夠振臂一呼,應者云集,那就當我什么都沒說。”
越老太爺聽到旁邊傳來小胖子一聲輕咳,便微微笑了笑:“我這個老頭子的話很不好聽,是否愿意聽,自然是隨便你們。貴國皇帝的靈柩是楠木所制,整個霸州城緊急搜尋了一遍,也就只得這么一副板子,你們要走,那我就讓人套車便是。”
小胖子見越老太爺盡唱黑臉了,想到自己那所謂真相大白的身世,他心里雖說仍然有些不是滋味,可患得患失的情緒終于已經被他壓得嚴嚴實實。此時此刻,他淡淡笑著,看上去氣度雍容,而說出來的話,亦是四平八穩,滴水不漏。
“有道是兩國交兵,不斬來使,可之前那是戰場交兵。貴國皇帝陛下無故征伐霸州,最終死在戰場上,雖說孤身為太子,對此大為憤怒,但也沒有辱及他遺體的道理。可是,霸州一再遭襲,城中軍民死傷慘重,如果北燕沒有一個明確的交待,恐怕難塞悠悠眾口。”
從前被人背地里罵爛泥扶不上墻的大吳太子殿下臉色從誠懇變為鄭重,眼神也極其嚴厲:“當此之際,燕太子和越國公主若不能代表北燕給出相應賠償,孤難以說服霸州軍民,更對不住死難將士!”
說到這里,他突然一頓,隨即又補充道:“也對不住之前險死還生的千秋!”
即便被提到的人是自己的孫子,越老太爺還是忍不住在心里嘆了一口氣——這種當口,實在不是談論越千秋的時候啊!就算太子心里覺得挺對不住越千秋,又何必在此時提起?
果然,剛剛一直死死咬著嘴唇不肯開口的十二公主,突然硬梆梆地開口說道:“我這個越國公主以身相償,不知道是否足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