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城門口原本正在試圖沖卡的無組織流民們驟然變得極其有秩序。當赤手空拳的他們突然掣出一件件短兵器的時候,城門口天天拿流民沖卡當成樂子又或者狩獵的城防營官兵們頓時陷入了慌亂。
盡管殺起尋常百姓來是一把好手,可平生沒上過戰場的他們也就只能對沒有反抗能力的人動動手了,遇到了真正的硬點子時卻是捉襟見肘。
因此,原本正在觀望的其他流民眼見城門守卒竟是被幾十個人殺得哭爹喊娘,不知不覺那僅剩的一絲畏怯就淡了。有人撿起了原本防身的木棍,也有人抄起了扁擔,更有人捋起了袖子。也不知道是誰發狠似的一聲嚷嚷,一時間應和此起彼伏,竟是無數人朝城門蜂擁而去。
當上京那座唯一開放的城門終于淪陷之際,毫不知情的長安公主駙馬也已經在路上緩緩勒馬停下。即便身穿重裘,但在這種天寒地凍的時節,縱馬飛馳的時間太長,他還是受不了那拼命往脖子里鉆的寒風。只不過,他給自己找了個非常好的理由。
如果他不讓這匹四條腿的馬停下來,后頭那些兩條腿的流民怎么追得上來?如果他們追不上來,自己處心積慮想到的這個挑選死士的辦法,豈不是白搭?
他足足等了好一會兒,這才發現那些踉踉蹌蹌的流民出現在視野之中。乍一看那搖搖晃晃的身子,他就知道很可能下一刻就有人會一頭栽倒下去,再也爬不起來。
他哂然一笑,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惡意說:“這到獵場還有好幾里地呢,你們要是跟不上,本駙馬可不會網開一面……”
就在這時候,跟上來的幾十個流民之中卻有人突然叫道:“我若是真的跟到了獵場,駙馬爺真的能收留我和家人嗎?”
話音剛落,長安公主駙馬便遽然色變,他厲喝了一聲,身旁親兵立時就抬手一箭射去。頃刻之間,人群中便傳來了一聲慘呼,隨即便是一陣小小的騷動。
“本駙馬慈悲為懷,承諾收入府的是能夠跟到獵場的人,可不包括那些只能吃飯的沒用廢物!若是還有敢亂說話的,那剛剛那個就是下場!”
眼看自己說完這話之后,不遠處的那些流民一時噤若寒蟬,長安公主駙馬自然非常滿意。在他看來,無底線的仁慈在這種亂世當中只會害慘了自己,立威比立德更加重要。可下一刻,滿以為已經震懾了眾人的他卻聽到了一聲冷笑。
“一個連招攬心腹都犯蠢的飯桶還想稱王稱霸,簡直是癡心妄想!”
在聽到這個聲音的一瞬間,長安公主駙馬的第一反應不是憤怒,而是恐慌,因為他依稀發現,自己好似在什么地方聽到過這個聲音!然而,他根本沒有仔細思考回憶的時間,因為剛剛那些狼狽得像野狗似的流民之中,卻是有十幾條人影一下子竄了出來。
為首的那個雖說面上盡是泥灰,身上也是破衣爛衫,可起手那一道匹練似的寒光將一個上前阻攔的親兵直接腰斬時,長安公主駙馬只覺得一股寒氣剎那之間從尾椎骨蔓延全身,甚至連動都不會動了。
眼見那些沖上來的人猶如砍瓜切菜似的對付自己的隨行親衛,他好不容易才從牙縫里迸出來兩個字:“蕭……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