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別的,鐵北澡堂算是繡城鐵道北最大、條件最好的澡堂子了,光是一個班用來燒鍋爐的就有二十幾號人。
大爺這一聲喊,鍋爐房里出來了差不多半個工班,而且手上還都拿著燒鍋爐的家伙事兒。
“誰tm吃膩歪了,敢闖我們鐵北澡堂子?”帶頭的大春子身高幾乎兩米,一身古銅色的疙瘩肉,劍眉星目小平頭。哪怕是一身的煤灰,也看著氣勢駭人。
他身后有拿鐵鍬的,有拿錘子、斧子、榔頭的,最兇狠的是拿火釬子的,這東西簡直一把鋼鐵長矛,輕而易舉就能要了人命。
器件廠的人也有點發憷,然而這年頭個人再慫面對這種情況也要上。無他,這時候慫了人家不會說你某某慫,而是要說你光學器件廠的人慫了!
就為了集體形象這口氣,那也是萬萬不敢退的。
“我們器件廠的,怎么啦?有澡票不讓進,你鐵北澡堂子nb,連計劃票都不認是吧?”
“器件廠的?器件廠的就不能進!你們廠撤了二輕賬戶里的錢,害的我們房子都蓋不了,還有臉來洗澡?”
“呸,爺爺我就來了,怎么著吧?”
“怎么著?兄弟們,把他們打出去!”
“敢?!”
這兩句說的沒對付,兩邊就頓時動起了手。
……
等章明杰帶人趕到鐵北澡堂的時候,事情已經有點脫離控制了。光學器件廠的下班工人澡洗不了、鹽汽水也沒得喝,可別以為這是小事情,誰也不想帶著一身重金屬灰塵回家,鹽汽水同樣是工作必需品。
何況吃食堂的工人同樣發現自己手里的飯票也不能用了,供銷社的人也不接待企業工人了,這還不鬧出大亂子來?
二輕局一旦拒絕使用工業局的計劃票,那就相當于半個城市的服務業、手工業系統對大半個城市的消費者停止服務。說是賈嚴一句話癱瘓了半個城市,這話一點都不夸張。
也就是從澡堂子這個導火索開始,二輕局的人和工業局的人滾雪球似的,就在這附近越聚越多。多到最后,一邊是穿著白衣服、藍衣服的二輕局職工,一邊是剛下工跟個灰猴子似的工業局職工,兩邊對峙足足占了一整條街道。
若非這年頭基層組織還沒爛死,多少保留了組織能力,這時候說不定真的就擦槍走火的干上了。
章明杰帶來了光學器件廠的整套領導班子,還有周圍幾個廠的領導也都聞訊趕到,生怕自己的職工也有往里摻和的。
就這么累的滿頭大汗,命令光學器件廠的領導分頭做工作,連虎帶勸的這才一點點把工業局這邊的隊伍給解散了。
二輕局的人沒有了對抗的目標,自然也只好洋洋得意一哄而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