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任,這已經是第十七封信了。您看,還是我們親自處理嗎?”
柳葉刀手里拿著一封信,有些為難的說道:“這招待所里咱們的人都已經出任務去了,再來就只能把我派出去,您一個人在這守著了。”
“景城的情況有些特殊,實在是沒想到,這里的問題簡直堪稱是塌方式的。”唐主任展開手里的舉報信,粗略的看了一遍,皺起眉頭來:“這次看來我們倆必須要走一趟了。這封信舉報的是財政局的田建龍,這個人非常關鍵,很可能掌握有對丁棠睦決定性的證據。”
“田建龍這個人值得我們親自走一趟,你讓洪班長安排好車,咱們快去快回。”說話的功夫,唐主任就已經穿好了衣服,向著門外走去了。
“好,我這就去安排。”柳葉刀利落的抓起衣服,轉身向武警的值班室跑了過去。
沒過多大一會兒功夫,清賬組所在的招待所里就傳來一陣汽車的轟鳴。緊接著一輛軍車從里面駛出來,一騎絕塵而去。
“丁市長,是的,招待所里人已經空了。”
“千真萬確,我親眼看到他們走的。院子里只剩下了兩個武警,還在看著那群倒霉蛋……”
“你不要管了,接下來拿這錢想干嘛就去吧。”
丁棠睦撂下電話,眉頭深鎖,卻又透著一股歡松。
自己花了二十多年,才爬上了現在這個位置。丁棠睦依依不舍的摸著市長辦公室里的每一個物件。老舊的辦公桌,擺滿了他收獲的各種各樣的榮譽。茶幾上那個根雕煙灰缸,是他當年做大隊支書的時候,給一個孤寡老人家里打了口井,后來老人親手雕刻了送給他的。
墻上的合影,這是他剛剛擔任副市長,便因為景城水庫建設被省里一位老領導點名表揚,后來兩人照的一張合照。
哦,還有這塊勞力士金表。嗯,這是他收的第一筆賄賂,心驚膽戰了半個月的時間。后來他發現,自己的膽量實在是太小了。
后來,他信奉的哲學,就變成了“人有多大膽,地有多大產”這一套。
……
這間屋子里,實在是有了太多他的回憶。可惜,一步錯、步步錯。到了如今,他已經沒有回頭路可走了。
丁棠睦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西裝,看了看手表,就像是往常下班一樣平靜的走出了辦公室。
這兩天不論是秘書還是司機,都躲他像是在躲瘟神。丁棠睦自己鎖上了辦公室的門,腋下夾著一份報紙。也不管別人怎么看、怎么想,客氣的和路上遇到的每個人都點頭致意。然后他走出了市府大院,走上了這兩天剛剛熟悉的公共汽車。
馬繁的搭檔之前被抽調出去執行任務了,下面的一個縣里被人舉報,很可能又是一個窩案。
有些案件根本不需要等上面的發票數據統計完成,在絕望之下,景城的官場如同陽光下的雪山一樣。稍微吼一嗓子,它自己就要崩潰了。
知道中央這次是要動真格的,雪花似的舉報信就向著清賬組這邊飛過來了。
有線索就是好事兒,有些人的事情還未必能從發票上看出問題。既然如此,唐主任干脆就先把能落實的線索給落實了。
一時之間,市招待所里的客房甚至都住滿了,全都是要在“規定的時間、規定的地點”交代問題的領導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