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云對雨,雪對風,晚照對晴空。來鴻對去燕,宿鳥對鳴蟲”,大家自然都很熟悉。但如果提到“蕭史鳳,宋宗雞。遠近對高低”的話,估計很多人就不一定理解了。
這里要說的故事,就是“宋宗雞”,一只走上了雞生巔峰并被人念念不忘的雞。而且,還有很多詩詞都在反復提到這只雞,比方說“窗中問談雞,長夜何時旦。”“雞窗夜靜開書卷,魚檻春深展釣絲。”“半壁見海日,空中聞天雞”等等。
這只雞是在魏晉時出現。
大家都知道,魏晉時期,人們有一種輻射面極廣的愛好,那就是喜歡探究玄學,被后世風水先生視為圭臬的《葬經》就是在這個時候出現的。
而且,那個時候,人們還經常性對一些玄學問題進行探討,反復辯證,并且極為推崇道理越辯越明,如果是光有理論知識,但表達不出來,也是不行的,因為魏晉人士是不相信腹有詩書氣自華那套的。只有像說鬼的阮瞻那樣,把鬼都說的無地自容原形畢露,才是當時人們的最愛,是為清談。
所以,在魏晉時期,服五石散,全裸打鐵,畜養寵物,基本上就充斥在門閥士族的各個角落。即便曹魏的皇帝,在吊唁的時候都讓賓客們學過驢叫以示哀悼。如果是有官職在身,又不善于清談的話,那在士人的眼里,就是雞立鶴群。
如果拿現代流行的穿越小說來說事的話,現代人要是穿越到魏晉時期,沒有點偏門絕活的話,在那個時代要躋身士族生活,估計有點扎實。
東晉的時候,宋處宗擔任兗州擔任刺史,托人買了一只長鳴雞養著。長鳴雞,簡單的說,就是叫聲很長的雞,而且還能一天從早叫到黑。
《齊民要術》就引用過《異物志》對長鳴雞的說法,說是“長鳴雞,最長,聲甚好,清朗。鳴未必在曙時,潮水夜至,因之并鳴”,范成大也說過,“長鳴雞,高大過常雞,鳴聲甚長,終日啼嚎不絕”。
宋處宗當時買這只長鳴雞,可不是為了食用,也不是為了當寵物養。而是他的一個朋友給他出的主意。
為啥呢?其實宋處宗原本是個博學的人,對當時流行的道家玄學也頗有研究,但他打小有一個小毛病——口吃。
這個毛病對常人來說雖然不是什么大事,不會太影響日常生活。但現在宋處宗坐在刺史的位置上,不免就會被人挑剔了。就像《三國志》里講鄧艾一樣,鄧艾同學因為口吃,“為都尉學士,以口吃,不得作干佐。為稻田守叢草吏。”即便后來,鄧艾領著大軍,但“每見高山大澤,輒規度指畫軍營處所,時人多笑焉。”
朋友勸宋處宗買長鳴雞的時候,給出的理由很是充分。您看這雞叫聲多響亮啊,一雞叫百雞鳴,聲音清脆,節奏又穩,您多觀察幾次就會發現,這雞在叫之前還會先醞釀氣勢。華佗的五禽戲不就是這樣來的嘛,興許對您的口吃有好處呢。
如果是出于陰暗的角度去想,朋友勸宋處宗買雞的事或許也有著戲弄他的意思。但老宋是個實誠人,特別是朋友提到華佗的五禽戲,更是打動了老宋的心。
于是,這只長鳴雞買回來以后。老宋對這只雞也是關愛有加,還讓人做了一個漂亮的雞籠,掛在書房的窗戶上。一旦有了時間,就仔細觀察著雞的鳴叫軌跡,或者是伴著雞的叫聲讀書。
都說夜晚里紅袖添香是士子們的最愛,但養雞喂雞看雞和著雞叫聲讀書,基本上就填據了宋處宗的全部生活,沒辦法,誰叫老宋太在意自己口吃的毛病呢。
說來也怪,在老宋悉心照料這只雞差不多年把時間以后,某次,宋處宗從外面會客回來。一進書房,就面色不虞的痛斥著自己還沒有改掉自己口吃這個毛病。
正自責間,老宋突然聽見窗戶邊有人說話了。“每逢大事有靜氣。老宋老宋,你開口說話前先忍一下,然后一字一字的說,慢慢地就會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