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振沒有表字,倒讓方光琛有點一時不知道該如何跟楊振套近乎了,愣了一下,終于說道:“不妨!不妨!我們以兄弟相稱即可!”
古人對取字是很重視的,一般都是長輩給晚輩取字。
楊振既無表字,方光琛倒想給他取一個,可惜他自覺沒有資格,而且兩人關系也沒到那一步。
方光琛拋開這些,接著說道:“兄弟奉父親大人之命,跟隨分巡道張斗張大人前來松山軍前,起初是為了核驗先遣營的捷報!因為我父在接到你的捷報以后,就以遼東巡撫衙門的名義,上報朝廷了!
“但是你的第一封捷報,只有一封白紙黑字的報捷文書,卻未有戰果斬獲之實證,捷報送達之日,寧遠城里吵成了一片!我父在向朝廷轉呈捷報的同時,不得不派了張大人與兄弟前來,一探究竟!”
說到這里,方光琛微微一笑,略作停頓,片刻后,看了看楊振,繼續說道:“不過——我們在前來松山軍前的航路上,恰好遇上為先遣營遞送第二封捷報的船只,親眼看見了那四百多顆滿韃子的首級!有此斬獲為證,先遣營戰功之真假,已經沒有異議了!
“當時若是兄弟愿意,我與張斗張大人即可以隨船轉回,不必前來松山自蹈險地!那么楊兄——你可知兄弟為何堅持來到松山軍前,非要見你一見嗎?”
楊振當然猜得出來,但他必須揣著明白裝糊涂,因此,聽了方光琛這個話,他默默地搖了搖頭。
方光琛見狀,微笑一下,也沒有讓楊振等待,緊接著就說道:“我父以遼東巡撫之尊曾經親口當眾答應過楊兄,只要先遣營救援松山有功,就保你做一方總兵!我父此話既出,那就要說到做到!
“如今楊兄果然在救援松山之戰中立下如此戰功,而楊兄本就是寧遠副將,憑借此功晉升總兵,當是指日可待的事情!
“楊兄一旦受到我父保舉,成為一方總兵,從此在遼東地面上就算是舉足輕重了,今后與我父子也是休戚與共!此種干系——就是我此次來松山見楊兄的原因了!”
方光琛話里話外的意思,楊振都聽出來了,當下沖著方光琛又是躬身作了一揖,然后說道:
“卑職有此功勞,決然離不開巡撫大人坐鎮寧遠運籌帷幄,離不開巡撫大人親授機宜方略!而且,暫編寧遠先遣營的旗號,正是巡撫大人所親賜!我楊振,以及先遣營將士的一切功勞,自然都是巡撫大人的功勞!這一點楊某決不敢忘!”
楊振這話說完,方光琛臉上現出笑容,他沒有想到楊振這個武夫竟然一點就透,而最讓他欣慰甚至欣喜的是,楊振居然這么識大體、顧大局,或者說這么知情知趣!
接下來,方光琛也不再遮掩,也不再試探,而是直接說道:“楊兄你本就是寧遠副將,這次又帶寧遠先遣營立下如此功勛,由我父出面保舉你出任一方總兵,問題不大!
“不過,朝廷在遼東現有的經制總兵官并沒有出缺,兄弟的意思是,請我父保舉你出任寧遠團練總兵官!不知道楊兄意下如何?!”
聽見方光琛說出這話,楊振直視著方光琛的眼睛,問道:“方兄弟這話,是巡撫大人的意思,還是兄弟你自己的意思?!”
“現在是我的意思!但是,等我明天回到了寧遠城,就會是我父親的意思了!這一點楊兄不必有什么疑慮!”
方光琛說到這里,也不在這個問題上多做解釋,而是緊接著就說道:“眼下,松錦之圍已解,祖大壽祖總鎮,總不能一直駐扎在寧遠不走!等到消息傳開,他就得啟程往錦州軍前坐鎮!
“屆時寧遠即缺一個鎮守主將!這樣一來,你的機會就來了!我父親的機會也來了!寧遠之于遼東,地位之重,楊兄你不會不知吧!?”
楊振對此當然不會不知道。
但是,這個問題他已經認真想過了,他要留在松山做總兵,哪怕是總兵做不成,只要能讓他做松山城主將就好。
他現在極其需要一塊自己能夠自主的地方立腳,然后趕緊埋頭準備應對即將到來的下一次松錦大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