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成德坐在八仙桌的一邊,手里端著酒碗,一邊打量著呂品奇的神色,一邊琢磨著呂品奇這么做背后的考慮。
崇禎十二年的遼東鎮轄區之內,兵為將有的情況已經十分普遍了,在以祖大壽為代表的大軍閥下面,形成了各種各樣形形色色的小軍閥。
官大職務高的將領,通常軍隊也多,駐扎在比較的城池里,比如錦州這樣的;官小職務低的,通常軍隊也少,就駐扎在比較小的城堡之中,比如杏山、塔山、連山這樣的。
還有類似夏成德、呂品奇這樣的,屬于遼東軍中的邊緣人物,不是祖家嫡系人馬,只能湊合著共同駐扎在一個小城里。
但是,他們不管職務高低、官大官小,兵為將有的情況卻是一樣的,麾下人馬都是自己的。
雖然夏成德是松山副將,呂品奇是松山參將,但是他們兩者之間,卻并不是完全的上下級關系。
呂品奇的部下,實際上是歸呂品奇所有的,夏成德作為松山副將要想調用呂品奇的人馬,必須經過呂品奇的同意,并且調用之后是要歸還的。
這已經成了一個不成文的規則,而且是大家一致遵守的約定俗成的的規矩。
金國鳳在的時候,兩個人都服金國鳳,共同接受金國鳳的節制指揮,金國鳳走了以后,來了個外來戶楊振。
一開始,兩個人都擔心自己的隊伍,會被手里拿著圣旨要編建征東先遣營的楊振給借機吞并,所以有一陣子是抱團取暖,關系走得很近。
但是,自從楊振公開地、明確地承諾,不會收編他們兩個人的隊伍之后,這兩個人的關系就發生了變化,開始恢復到了原來那種各自獨立經營、井水不犯河水的關系。
夏成德倒是滿心希望,在面對楊振的時候,呂品奇能夠繼續與他守望相助、抱團取暖,但是現在的呂品奇,卻已經不那么想了。
對呂品奇來說,楊振雖然有點陌生,但是他畢竟是松山總兵,而且眼前他的手底下正缺人用,自己此時投過去,幾乎一定會被重用,那干嘛不趕緊投過去呢?
即使退一步講,眼下楊振提出的出擊敵后的戰略戰術,看起來又沒有什么大錯,而且加上了袁進水師營的相助,這一回幾乎肯定要立功。
即使是此行不能建功,那也至少能夠保持一個不敗,而且還能借此機會與楊振拉近關系,既然如此,那還有什么好猶豫不決的呢?
這就是呂品奇此時的心理了。
當然,他這個心理,楊振也沒工夫去猜測,而夏成德站在自己的立場上此時也無從得知。
雖然事情的發展有點出乎意料的順利,但是楊振對呂品奇的加入,還是感到非常的高興,一時的驚愕之余,立即哈哈大笑著起身上前,緊緊握住了呂品奇的手,笑著說道:
“呂老兄!果然爽快!是條漢子!此番能與松山保衛戰的英雄們一同出擊敵后,也是我楊振的榮幸啊!”
聽了楊振的話,呂品奇心里踏實的同時,嘴上連說不敢。
楊振從呂品奇的應答里看出他有了靠攏自己甚至是投效自己的意思,心里更加高興,不禁再次哈哈大笑起來。
當天晚上給袁進接風洗塵的宴會,因為夏成德的一句問話,變成了一個任務部署會。
楊振不僅借著這個眾將都在的場合,說服了袁進幫助自己,同時也把跟隨自己一起出擊的人選定了下來,連帶著把留守松山的人物也定了下來。
除了袁進、呂品奇、李祿三人各選所部,要跟楊振一同乘船渡海、深入敵后之外,還有先遣營火槍隊的張臣、張國淦兩人,也要帶著火槍隊的左右翼一同出擊。
包括楊振身邊的金士俊、麻克清,以及被收歸到楊振中軍指揮的鄧恩抬槍隊、胡騮家丁隊,也一并要跟著前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