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著火把下的光亮,楊振接過來,拿在手上冰涼圓潤,再細看,果然非金非銀,乃是一塊羊脂白玉制作的龍頭玉牌。
這塊玉牌的形制,與之前見過的鑲白旗牛錄章京、甲喇章京頗相類似,都是長方形,不過這塊玉牌卻稍小了一點,帶著金黃流蘇,上有龍首形狀,一看就知道貴重無比。
楊振拿著那玉牌湊近了火把看,正面反面都是陰刻著彎彎繞繞曲率拐彎的韃子女真文字。
反正也看不明白,楊振也不多想,順手回扔給了麻克清,叫他先收好了。
麻克清接過玉牌,再俯身,三下五除二扒光了博洛身上的外衣外褲和帽靴,然后又像一個熟練的屠夫一樣,輕車熟路地三兩下割掉了那顆看起來尚年輕的頭顱。
楊振看著麻克清下手,心里不由自主地生出許多感慨來,別人可能不知道阿巴泰的這個兒子博洛后來的能量有多大,但是他兩世為人,卻是多多少少知道一些的。
這個博洛后來成了多爾袞多鐸兄弟的心腹,尤其是多鐸死了以后,成為了多爾袞非常倚重的滿清宗室大將。
尤其在兩年后的松錦大戰期間,以及后來滿清入關爭奪天下的過程當中,給滿韃子立下數不清的大功,所以后來被滿清封為了端重親王。
可是眼下,這個韃子國未來的端重親王,屠殺漢人無數的劊子手,還沒來得及成名,就死在了蓋州城頭,被曾經的韃子包衣阿哈麻克清,輕飄飄地砍斷了脖子,取下了腦袋。
自從楊振借著博洛之死成功轉移了勸阻他去田莊臺的話題之后,其他幾個人也都不回頭再勸說了,開始重新關注起眼前的戰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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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說楊振處置了博洛,并且下定了決心要去田莊臺一趟,隨后就把南城門的事情交給了袁進,而他自己則與仇震海在南城門上的城門樓里,分別找了個角落,抓緊補覺休息。
其他各部人馬,天亮的時候就要收刀出城,然后帶著虜獲登船出海,接下來在海上有的是時間休息。
可是他卻不行,天亮以后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
而且,再世為人的他,與胡大海、高成友等人麾下那些渾身充滿了暴戾之氣的海盜團伙不一樣,同時與金士俊、安慶后麾下那些飽受欺凌、滿腔怒火、急于復仇的新編部伍們,也不一樣。
他對那種踹門入戶,登堂入室,親自持刀,燒殺搶掠,一味地在滿韃子老弱婦孺的慘叫聲中追求快意恩仇的事情,并沒有太大的興趣。
所以,頗有一點君子遠庖廚之意的楊振,在破了蓋州城以后,他就覺得自己的任務已經完成,接下來就是入城各部人馬的事情了。
與此同時,他也讓麻克清代表自己,前去北門尋找張臣傳令,讓張臣等人拿下了北門甕城以后,領著火槍隊左右翼的幾十人就地休整,把守住了北門就好,不必去城中亂竄。
時間過得很快,幾個時辰的光景一眨眼的功夫就過去了。
崇禎十二年五月初二日清晨五更三點,也就是寅時五刻,蓋州城南門上的城門樓里,燈火通明,昨夜進入蓋州的各路人馬部將頭領,終于云集一堂。
平常日子里,這個時刻,本該是蓋州城內晨鐘響起的時刻,但是這一日,不是平常日子了,而且今后就是想敲晨鐘也敲不成了。
蓋州城內鐘鼓樓上的大銅鐘,以及城內各個寺廟亭臺上的銅鐘鐵龕金銀器,全都被一掃而空了。
此時此刻,蓋州城里所有沒死的人口牲畜,所有有用的糧械物資,正在被昨夜入城的各路人馬收拾了,如同螞蟻搬家一樣,往清河橋的方向運送。
與此同時,城頭上的霧氣尚未完全消散,而城中街巷的煙火也仍然在彌漫,不過,昨夜以來在街巷中回蕩了很久很久的喊殺聲,已經在兩個時辰以前悄然平息了。
到如今,只是在偶爾間,若是留神側耳細聽,還能聽見一些從南門內庭院深深的角落里,傳出來的一陣陣撕心裂肺的哭泣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