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里,他輾轉反側,不能入睡,一會兒為了能夠事成抱得美人歸而暗自歡喜,一會兒又因為擔心事不成而忐忑不已。
楊振原來根本沒有認真想過,他要這么快就在松山城里成一個家,這個事情有點突如其來,對他也是一個沖擊。
他雖然并沒有什么“匈奴未滅何以家為”那樣的高尚境界,但是松山城的未來畢竟依舊無法預料,他并不想在這個兵荒馬亂的年月里,再給自己增添更多額外的負累,同時也不想誤了嫁他的女子。
可是事情就是這么巧合,在田莊臺意外遇到了仇家大小姐,直叫他怦然心動,即便他曾經有過“匈奴未滅何以家為”的打算,到了此時也早就煙消云散了。
恰恰與此同時,宣府鎮那邊的叔父楊國柱又以長輩之尊,叫他續弦再娶,一來給廣寧后屯衛老楊家留個后,二來也要給他自己將來的前途再找一個強有力的奧援。
對這個便宜叔父楊國柱的好意,楊振根本無法合情合理地拒絕,除非他自己能夠解決這個問題,在松山這邊盡快敲定一門親事。
因為作為一個年方三十并且一切正常的男子,別說是貴為一方總兵官了,就是他只是一個普普通通、再平常不過的大戶子弟,長期單身不娶,也絕對惹人非議。
你一個世襲衛所指揮使出身的總兵官,原配老婆沒了好幾年了,丈人家也沒了人,原配又沒有留下子女,而你卻長期單身不再娶,而且還不是因為貧困而無法再娶,那么問題就來了,而且這個問題說大不大,說下可也不小。
在大明朝的宗法社會下,往小了說,你要么是有暗疾,無法行男女之事,要么就是你取向有問題,有男風之癖,而這個更是已經違背了公序良俗。
這還是往小了說的。
若是往大了說,那就是不孝了,一旦被扣上了這樣的帽子,在大明朝的官場上,那可就有點寸步難行了。
其實,這些個標簽里面的任何一個,一旦被貼到了身上,對任何一個有點身份地位的人來說,都不啻于是一個滅頂之災。
再世為人的楊振,眼下可不想被人認定,他有悖逆這個時代宗法綱常的舉動。
所以,除非他自己盡快解決這個問題,要不然的話,他根本沒有正當理由拒絕楊國柱這個親叔父的一番好意。
就這樣,楊振躺在床上一直翻來覆去,到了窗外發白,他才終于昏昏然沉入夢鄉。
當然,很快事實就證明,是他自己心思太細,想得太多了,因為事情的發展比他預期的要順利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