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最直接、最便捷的來源,還是要著落在張家口這些通虜奸商的身上。
楊振雖然痛恨這些奸商,可是并沒有殺了他們,目的正是為了能拿到高額的贖金。
這些通虜奸商們,差不多都是豪商巨賈,動輒身家百萬兩,雖然他們家里的現銀可能并不多,但是拿個十萬、二十萬的贖金贖他們,想必還是拿得出來的吧。
范永斗雖然已經有一大堆孫子了,不愁無后,可是他所有的孫子都是一個爹生的,那就是這個范三拔。
他作為范永斗的獨子,怎么也得值個十萬兩白銀吧。
楊振當然也想獅子大開口,不要則已,要就要個大的,比如二十萬兩,三十萬兩,要是勒索成功了,那就一步到位了。
可是他想來想去,還是覺得,最重要的是讓對方痛快利索地拿出銀子來贖人。
一旦要多了,可能對方就會猶豫不決,就會權衡利弊,然后就可能夜長夢多了。
尤其是以范永斗那種只能進不能出的守財奴脾氣,真要多了,備不住他們還真就不贖了。
至于王登奎的長子王余慶,那也不能便宜了,便宜了豈不是小瞧了人家老王家?
事實上,到張家口從事邊外貿易的山右巨商,還就是從王登奎開始的,只不過范家膽子最大,最先跑到了當年的后金國那邊貿易,所以才后來居上,風頭蓋過了老王家。
所以,老王家的長子,怎么也得值個十萬兩白銀吧。
這一次,楊振派人回宣府鎮公干,自然就要把獲得贖金這個事情提上日程,那么除了范三拔、王余慶這兩個大頭之外,出身山右八大家的那些個親族子弟、掌柜朝奉,一個個都是明碼實價。
這回讓楊大貴、繳立柱帶人回去,就是先送個信,要個價,接下來的事情怎么運作,楊振還沒有想好。
不過,這個事情他就不急了,現在他的手底下有的是專門干這個的人才,比如李麻、胡圖格、敖日金這樣的人物,都是精通這門業務的人選。
有了他們這些人效勞,將來這個事情就可以慢慢運作起來了。
卻說,楊振大清早安排好了這些事情,就率領著龐大的隊伍開始了東返的路途。
他們往東行經的荒野,后來成為了喀喇沁左翼的地盤,但是現在這個年代,這里除了被一次次戰爭摧毀的城池、鄉村、堡寨以外,什么也沒有,完全是一片荒無人煙的無人區。
盡管他們這一行的身后,已經沒有了追兵,但是大批人馬行進在開闊的曠野上,仍舊令人提心吊膽,不得不撒出去大批哨騎,四下里保持警戒。
就這樣,人馬行了一日,當天傍晚,抵達了大凌河西岸一個叫做塔城子的地方,并從那里往東,直接橫渡大凌河上游的這處河段。
崇禎十二年,薊北遼西天地干旱,半年多沒有降雨,進入六月中旬以后,本該水量充沛的大凌河,如今卻完全是一副枯水期的模樣。
尤其是這處上游河段,一片片的河床,生滿了高草蘆葦,變成了河中的沙洲,寬闊的河道也分作了數股,再沒了大河浩蕩的氣魄,只剩下了一股股最深處仍然不及馬腹的清淺水面。
夕陽西下,長河,古塔,楊振策馬駐足在河岸邊的一處高地上,看著人歡馬叫過河往東的場面,感慨良多。
大凌河的西岸這一帶,曾是遼國當年的腹心之地,遼人沿著大凌河的西岸,曾經建造過許許多多座磚石的佛塔。
楊振他們過河的這個地方,有一個城址的廢墟,而這個城址廢墟的東面,與大凌河的西岸之間,就矗立著一座古樸的磚石佛塔。
或許,這就是李麻、敖日金、胡圖格等人管這個地方叫做塔城子的原因吧。
與此同時,這也許就是幾百年后同一個地方被稱作大城子的由來吧,不過那時候這個古塔腳下的大城子,卻早已是喀喇沁左翼蒙古部落的治所了。
直到整個車馬駝隊全部過了大凌河,楊振方才真正放下心來,就在大凌河這一段上游河道的東岸之上,傳令扎了營休整過夜。
次日一大早,已經養精蓄銳了一個晚上的車馬駝隊,在楊振為首的大批護衛人馬的督促之下,再次啟程往東。
沿著松嶺山脈與黑山山脈之間蜿蜒起伏的古道翻山越嶺,繞開了小凌河的上游,終于當日夜幕降臨之前,抵達了此行的目的地——烏欣河上游山神廟子河段的西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