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看來,多鐸雖然年輕,雖然暴躁,可是黃臺吉給他的厄里克出呼里的封號,并不是白給的。
在以往的多次戰爭中,多鐸最善于把旗下最精銳的巴牙喇,集中起來進行穿插突擊,而且每戰必先,悍勇無敵。
最重要的是,他還能每戰必勝,從來沒有失手過。
當石廷柱干脆畫地為牢,將大批的炮車和輜重車輛圍成了車城以后,他自知一時無法突圍撤退,只得轉而再次寄希望于多鐸這次仍能夠逢兇化吉,突破東官溝里的埋伏,前來搭救自己了。
雖然理智告訴他,這個機會已經十分渺茫,可是求生的本能,還是讓他對此不愿死心。
夜色籠罩大地,臥牛溝里黑沉沉一片,
倉促圍起來的車城里士氣低落,只有那些隨時準備開炮的炮手們手里的火把在風中閃耀,發著微弱的光芒。
一些戰馬不時打著響鼻,蹄子刨著地,大批的傷兵躺在地上,在呻吟,在哀嚎。
車城正中,點著一堆小小的篝火,鑲白旗漢軍梅勒章京金維城,甲喇章京佟代、佟國蔭等一眾將領,一個個愁眉苦臉地圍在篝火堆邊,時不時地抬頭看看同樣眉頭緊鎖的兩白旗漢軍固山額真石廷柱。
石廷柱的年紀其實并不算大,此時看起來不過四十余歲的樣子,濃眉緊鎖,細眼睛瞇縫著,盯著篝火的光看,高顴骨讓他一臉兇相,而刮的干干凈凈的下巴,只留著濃密的八字短須的面龐,又讓他顯得干練果斷。
“父親,咱們這么干坐著怕是不行。豫王爺那邊,不管是勝是敗,咱們若是始終無所作為,完全坐視不理的話,將來怕是要惹上麻煩,畢竟這援兵,可是咱們請來的啊!”
那個曾經在松山城外,在楊振面前十分囂張的石華善,在他爹石廷柱的面前,完全是另外一張面孔,幾乎是帶著哭腔說出了這番話。
“哼,坐視不理,為父倒是想理,可是如今這個局面,為父又能怎么理呢?現如今我們傷亡慘重,深陷重圍,自顧尚且不暇,哪有余力支援豫王爺?豫王爺那邊,只能靠他們自己了!”
石廷柱見自己的兒子胳膊肘往外拐,繼續鼓動自己丟了車炮輜重,全軍往南突圍,不得不當著眾將的面兒,再次重申了自己的態度。
“我們唯一可以憑借的,就是眼前的這些大炮、輜重和車城,要是丟棄了這些,離開了這里,別說去支援豫王爺了,從這里到東官溝,十幾里地,恐怕處處都是我們葬身之所!”
說完這些話,石廷柱突然睜開眼睛,銳利的目光,手下的梅勒章京、甲喇章京臉上掃過,最后說道:
“不是我們不去,而是我們去不了。按理說,豫王爺是鑲白旗的主子爺,怎能不救?但是我們一旦丟了這些重炮,我們不僅救不到豫王爺,光是戰時丟棄重炮這一項罪名,將來追究起來,我們就得人頭落地啊!”
最后這段話,石廷柱說的是語重心長,既像是安慰自己,又像是提醒他麾下的諸將。
果然,他這么一說,什么鑲白旗漢軍梅勒章京金維城,甲喇章京佟代、佟國蔭,都是點頭不已。
黃臺吉與多鐸之間的關系,他們是心知肚明的,多鐸真要出了事情,黃臺吉未必會把他們怎么樣。
可要是他們攜帶的重炮出了事情,被他們給弄丟了,他們就算人回去了,估計也絕沒有好果子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