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振的話并沒有完全打消楊朝進和夏成德的疑慮。
要說松山城的城防,比之年初金國鳳守松山的時候,的確是更加鞏固了,不僅東門、西門、南門增修了棱堡甕城,就是城內的守軍也多了不少,同時又有了大批原來不曾有的火器助戰,可是即便如此,他們仍然覺得楊振這么做有點孟浪了。
萬一滿韃子真以傾國之兵前來,那可就弄巧成拙了。
但是,楊振既然已經這么說了,而且他心氣正高,楊朝進和夏成德兩個也不好再多說什么了,說多了反倒在楊振的面前顯得自己畏敵避戰。
當下,楊朝進轉身吩咐了自己的從人,叫他們按照楊振的命令執行,前去押解佟國蔭去了。
而夏成德也傳令西門城上的炮手們點燃了火把,鳥槍手們點燃了火繩,弓弩手們登上了城頭,然后下令守在甕城內的部將,把在甕城一側緊閉的偏門吱吱嘎嘎地打了開來。
松山城西門城頭的變化,立刻引起了松山城西幾里外正在布陣扎營的滿韃子鑲黃旗漢軍的注意。
很快就有一隊披甲的哨騎,朝著松山城西門甕城外迂回疾馳而來,沿著縱橫交錯的壕溝不斷試探著靠近。
松山城上的氣氛,也立刻跟著緊張了起來。
就在這個時候,城內傳來一陣噠噠噠噠的馬蹄聲,那些奉命前去拘提俘虜的東廠番子策馬回到了西門內。
楊振領著眾人,從西門甕城城頭朝外的一側,隨即轉身來到了朝內的一側。
很快,那隊番子下了馬,押著捆了雙手、蒙了雙眼的鑲白旗漢軍甲喇章京佟國蔭,來到了甕城里面。
他們到了甕城里,仰臉看著城上楊振等人,顯然在等待著楊振或者楊朝進的最后命令。
楊振見狀,就在城頭之上,略微附身向下,對著被押解在甕城里的佟國蔭說道:“佟國蔭,楊某放你出城可好?”
那佟國蔭被蒙上了眼睛,被人一路策馬拖拽著帶到了這里,原以為這一下此命休矣,到地方以后正要開口求饒,卻不料有人突然對自己說竟要放了自己。
這個突如其來的絕處逢生的喜悅,令他頓時欣喜若狂,可是他轉念一想,卻又覺得哪里不對,這個松山總兵楊振連石廷柱、石華善都殺了,難道還能放過自己?
“當,當真,楊,楊總兵,你當真要放了我?!”
佟國蔭看起來只有二十幾歲的樣子,他能當上鑲白旗漢軍的甲喇章京,恐怕與他出身于佟養真家族有著直接的關系。
這種純粹紈绔子弟出身的漢軍甲喇章京,自然不可能是什么寧死不屈的硬骨頭。
不過也正因為如此,這個佟國蔭眼下的狀況,總的來說還算不錯。
雖然這兩天里他沒吃什么東西,只是喝了點水,但是身體上并沒有什么重傷,也沒有遭受圖爾格、伊爾登所遭受的那種嚴刑拷打。
親眼目睹了那些嚴刑拷打之后,面對張臣、張國淦的審問,這個佟國蔭十分配合,問什么答什么,竹筒倒豆子一般地把他所知道的那些東西全都說了出來。
那個鑲白旗漢軍梅勒章京金維城的表現,與佟國蔭差不了多少,楊振將兩個人分開審訊之后,將審問所得相互印證了一下,倒叫楊振這邊掌握了不少具體情況。
所以,這兩個頗識時務的鑲白旗漢軍將領落到了楊振的手里以后,反倒沒怎么挨打,就是到了楊朝進手低下,也沒怎么受刑。
只是這個佟國蔭卻是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楊振叫人把帶到這里來,竟會對他說出這樣一番話。
乍聞楊振所言,他是又驚又喜,同時又害怕是自己聽錯了楊振的話,一瞬間心思百轉千轉,嘶啞著嗓子囁喏著,吞吞吐吐地說出了這么一句話,想要確認一下。
“當然。你替楊某人回去帶個話,告訴你們的肅親王豪格,你們的豫王爺多鐸,就在松山城里,就在楊某人手中。若是他想要回去,可以,叫他拿馬光遠馬光暉兄弟、石國柱石天柱兄弟的腦袋來換取!”
“啊?!”
“怎么,你不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