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尚憲聽見楊振所說的話后,環顧了一下四周,除了甲串墩上被擊毀的炮臺和朝海一面垮臺的墻體,周圍只是沙石遍地的荒涼海岸,登時有些茫然。
金尚憲遠遠看見楊振的時候,原本還有些詫異,以為楊振對談判如此迫切,沒想到卻是自己想岔了。
“不知金老大人你這一次登島,帶來的是什么樣的答復?呵呵,本都督看你們兩手空空,可不像是條約達成的樣子!”
“這個——”
金尚憲聽見楊振所說的話,一時也不知道該如何答復是好了,只得轉了身,指著身邊一直沒說話的具仁垕說道:
“楊都督,貴部與小邦商談撤軍條件的事情,從今日起,就由小邦王上的扈衛大將、內三廳都提調具仁垕具將軍全權負責了。
“至于老夫,老夫新得了一個江華留守府觀察使的閑差,只從旁觀察而已。接下里的條約之事,還是請具將軍,跟楊都督你詳談吧!”
金尚憲說完這個話,隨即轉身讓開了位置,將原本站在他右后邊的具仁垕凸顯了出來。
楊振早就注意到了金尚憲身后的人物,那人身材高大,滿臉絡腮胡子,大概四五十歲的樣子,大熱天身披甲胄,看起來很是威猛。
此刻楊振聽了金尚憲的介紹,面無表情地看著他,略一拱手,算是見禮。
而那個具仁垕也很冷淡,同樣只是略一拱手,開口說道:“就在不久之前,具某也曾聽人說起楊都督你的威名,不料今日,卻是在江華島,在這樣的情況下見面。”
“此亦非我所愿,但是汝國君臣,不念大明舊恩,已然降清事虜,且將助紂為虐,與我為敵,我大明豈能聽之任之,坐視不理?!”
楊振見這個具仁垕隱含一絲不愿與自己為敵的意思,當下也對他說了自己光明正大的來意。
但是具仁垕卻接著楊振的話頭說道:“當年丙子胡亂之時,鄙國王上曾遣使傳信,求救于大明,可是大明天兵袖手旁觀,見死不救,致使鄙國三千里江山,危在旦夕,社稷傾覆之禍,迫在眉睫,我國王上于南漢山城被圍四十七日,乃力竭而降,何罪之有?”
楊振見這個具仁垕跟金尚憲一個德行,眼看兵臨城下,還要跟自己講道理,頓悟他們乃是抱著拖延時間的打算,一時火大,對他說道:
“此等事,本都督前日與金老大人已費盡唇舌,其中恩恩怨怨,是是非非,皆可以往后再說,今日時辰已到,本都督只是要你們的一個答復而已!”
那個具仁垕一聽楊振這么說,頓時黑了臉,冷眼看著楊振,緩緩說道:“都督想要一個答復,哼,好說,具某現在就可以給你一個答復——
“正所謂士可殺,不可辱,割地、賠款兩項,小邦決不會接受,至于都督所提的另外三項要求,具某奉命可以與都督商量!”
“具將軍的意思是說,叫你們割地賠款,你們將誓死不從,本都督先前提出的五條要求,現在你們將它變成了三條咯?”
“沒錯!割地、賠款,未有先例,鄙國上下誓死不能從!”
“誓死不能從?呵呵,如果本都督堅持這兩條呢?”
“若都督堅執此二條,則鄙國寧為玉碎不為瓦全,勢必抗爭到底!”
“寧為玉碎不為瓦全?呵呵,真是天大的笑話!汝國君臣若有此等氣節,何故當日屈膝事虜?!”
“楊振——”
具仁垕聽了楊振的話,登時手指楊振,怒目而視,而楊振身后的郭小武、麻克清則將手中火槍刺刀前出,頂在了具仁垕的胸口。
場面急轉直下,一時墜入冰點。
而金尚憲這個干瘦老頭,似乎唯恐兩人談崩,在邊上滿臉焦急之色,不停地說著:“都督有話好好說,何至于此,何至于此?”
楊振見狀,遂又緩和了一下,說道:“當年清虜入寇爾國,我大明隔山隔海,救援來遲,非不盡力,而汝國之弱,出乎我大明天子意料,也是其中一個因果。但是——”
說完了當年大明之所以救援不力的原因,楊振立刻又話鋒一轉,再一次敲打起具仁垕和金尚憲來:
“當年大明與爾國遠隔山海,以致于救援來遲,然則今日爾國與清虜同樣山高路遠,若是汝國君臣轉而寄希望于清虜出兵援手,呵呵,其救援來遲,亦將是必然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