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職等,雖然不知道登州府眼下的情形,但是從褚公公和道未先生一行人過海前來金海鎮的前后經過看,恐怕登州府的疙瘩瘟疫情定然不容樂觀。”
聽見方光琛這么回答,楊振臉色凝重地再次追問道:“何以見得?”
楊振問完這個話,就見張得貴在一邊突然接過了話頭,說道:“都督,先前你未往江華島去的時候,卑職還曾向你抱怨過幾次朝廷賞功不及時,咱們三四月即往京師報了大捷,而朝廷賞賜遲至六月仍無音訊。
“當時卑職等人百思不解,不知其中究竟是何原因。然而這次褚公公一行前來,卻打消了卑職等人心中的疑惑。
“天子早在四月里即派了欽差內臣前來傳旨,只是京畿瘟疫肆虐,那位欽差內臣盧公公行至河間府染疫不起,只數日間竟然病亡。”
“啊?哪個盧公公?”
楊振原本對朝廷賞功遲緩,也有所不滿,金海鎮立足之戰過去幾個月了,自己不僅打退了多爾袞的進攻,使得金海鎮站穩了腳跟,而且干掉了一個郡王,一個貝子,即饒余郡王阿巴泰及其兒子固山貝子岳樂,同時還活捉了老漢奸李永芳的兒子李率泰。
這樣的功勞,雖然比起之前生俘多鐸等人的遼西大戰略顯遜色,可是隨同這次戰果一同上報的代善之死、豪哥之死的準確消息,卻也足夠驚世駭俗了。
然而,這些功勞以及人證物證報上去之后,竟然如同石沉大海了一樣,京師朝堂那邊遲遲沒有賞功的消息傳來。
饒是楊振一貫沉得住氣,到了六月的時候,面對麾下眾將的抱怨,他自己心中也難免直犯嘀咕。
他心里想到了各方面的原因,比如說,自己這樣的功勞聽起來有點駭人聽聞,以至于朝廷里有人懷疑自己虛報,所以對賞功的問題久拖不決。
再比如說,自己這樣的功勞是不是已經有點功高震主了,以致于讓崇禎皇帝猶豫不決,不知道應當如何賞賜自己了,等等。
但是讓他萬萬沒有料到的是,朝廷遲遲沒有派人賞功的原因,竟然是因為北直地區的疙瘩瘟疫情,竟然是因為被派來傳旨的欽差內臣病死在傳旨的途中。
特別是當他聽到張得貴嘴里提到的盧公公,腦海里立刻跳出了一個白胖白胖的中年太監的模樣。
“呵呵,就是那個之前去過松山和錦州,都督見過的,東廠大珰盧志德盧公公啊!據褚公公所言,天子原是派了廠公座下這個與都督熟悉且相善的盧志德盧公公,前來傳旨封賞都督的。”
張得貴見楊振滿臉詫異地詢問是哪一個盧公公,當下忙笑著向楊振繼續解釋了起來。
“沒成想,這個欽使盧公公竟是一個福分淺的,他人未及登船過海,竟染疫病死在了河間府!這么一來,天子才又選派了同樣到過松山城,跟咱們打過交道的褚公公出海前來!這么一來一去,就耽擱了許多時日!”
原來如此。
楊振聽了張得貴的這個說法,然后又見方光琛在一旁點頭,心中頓時豁然開朗。
并不是崇禎皇帝對自己已經有了猜疑,也不是朝廷中有人已經開始攻擊自己,而是純粹“技術”層面的原因。
一念及此,楊振多少寬了心,笑著說道:“這么說來,那倒是可惜了盧公公。不過,對咱們來說,好飯不怕晚,如今換了褚公公前來公干,反倒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