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濟爾哈朗來說,鎮江堡丟了,他的罪責是跑不了的。
但是把其中的一部罪責歸咎于黃臺吉親自派人征調來的所謂朝人友軍,則非常有助于減輕自己的罪責。
畢竟,那兩路作亂的朝人兵馬,可都是黃臺吉親自派人去李朝的漢陽城征調來的。
按說這兩路朝人兵馬,都是前來幫助大清兵剿滅金海鎮的,結果卻全都站到了金海鎮的那一邊,成了金海鎮攻破鎮江堡的急先鋒。
如果說濟爾哈朗丟失鎮江堡有用人不察,識人不明的過錯,那么這個過錯的根子在哪里呢?
濟爾哈朗只要把致使鎮江堡失守的罪責,往本該是友軍的朝人兵馬身上一推,他自己的罪責當然就不那么顯眼了。
希福和剛林二人不明就里,當下你一句我一句照著濟爾哈朗的奏報,將內外朝人作亂的情況對黃臺吉答了。
但是,濟爾哈朗奏報里的這點心思和伎倆,一下就被黃臺吉看破了。
“朝人?哼,當年朕親征李朝,一路打到漢陽城,圍了朝人的南漢山城,也曾召見過朝人那個國主李倧,那李倧是個什么樣的人朕很清楚,他絕沒有膽量反抗我大清!”
黃臺吉一邊說著話,一邊回想著當年情形,回想著自己在三田渡召見李朝國主時那個李倧懦弱無能的模樣。
一想到那個李倧戰戰兢兢癱在地上認罪悔過痛哭流涕的模樣,黃臺吉根本不相信這個已經被嚇破了膽子的李朝國主,敢這么公然挑釁自己。
但是,再想到李朝國主李倧手底下那些個自命清高又臭又硬蔑視自己大清國的臣子,黃臺吉卻又突然氣不打一處來。
“倒是李朝國中頗有一些文官武將,始終食古不化,心懷南朝,他們不自量力,但又自命不凡,妄想螳臂當車,實則是蚍蜉撼樹,思之極其可笑,卻又極其可恨。”
數年之前,黃臺吉率大軍親征李朝的一個重要起因,就是他改元稱帝改國號的時候,派了使者前往漢陽城,命令李朝君臣上國書上尊號表示臣服,并派人前往盛京參加朝賀。
可是李朝君臣不僅不肯這樣做,而且怒斥了前去漢陽的清使,稱女真為胡虜,根本沒有資格稱帝,拒不承認大清國的國號,也不承認黃臺吉的崇德年號。
后來雙方使者往返多次,李朝君臣派出了使者往盛京去,但是使者到盛京面見黃臺吉的時候卻拒不下跪,同時也當眾怒斥清國為胡虜群丑。
事件發生后,黃臺吉怒不可遏,不僅氣得當場下令處死了李朝的使節,而且很快就確定要親率大軍去討伐李朝。
現如今,那些事已經過去幾年了,鴨綠江東的李朝,也已經臣服于他了。
但是,一想到李朝那些自命不凡的文官大臣,那些以文明開化自居,鄙視自己為胡虜的儒生讀書人,黃臺吉依然會氣得直抖。
這時,只見黃臺吉臉都變了形,面相兇狠咬牙切齒地說道:“這一次鎮江堡所謂朝人作亂,必是朝人里一小撮心懷南朝的文官武將,勾結金海鎮那個楊振所為。若是沒有金海鎮在背后搗鬼,區區朝人,絕無這個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