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杰并非愚笨之輩。
在從田雄那里回去后,他猜想自己一定已經被田雄盯上了,畢竟田雄有過背叛的前科,沒有人比他更懂叛變,所以張杰沒有馬上組織兵變,而是先按兵不動,觀望一下局勢,等明軍徹底占據上風后再有所行動。
時間就這樣過去了五天。
三月十五,寧波圍城的第七天,上午已時,攻城開始。
在過去七天的時間里,蘇言下令各軍砍伐樹木,建造攻城器械,城內的清軍只能眼睜睜看著一臺臺用以抵擋清軍城防火力的盾車建造完成,還有那用來撞開城門的攻城錘和攀登城墻的云梯車。
不過因為寧波城城墻外圍都被護城河圍繞著,架在河面上讓士兵通過的木板也無法承載攻城塔的重量,所以這種攻城必備的器械并沒有建造出來。
上午已時,除了永豐門外的王翊部,另外三個城門外的明軍都發起了攻城。
在蘇言的一聲令下,架設在城門外一字排開的各式火炮轟然炮響,一枚枚沉重的彈丸在火藥的動力下呼嘯著飛向城墻,重重砸在城墻的表面,讓這面城墻都因此顫抖了起來,城墻上的清軍士兵皆驚恐地躲在墻垛后面,企圖這樣能夠擋住飛來的炮彈,保住自己的一條小命。
炮擊中還有許多炮彈因為射擊諸元沒有調整好,越過了城墻飛入城中,砸入了居民區內,將數座房屋轟塌,其中一枚炮彈更是擊中了緊鄰城墻的延慶寺,精準地命中寺內的鐘樓,在鐘樓的墻壁上砸出一個大洞,落下的碎石甚至砸死了一個倒霉的僧侶。
雖然已經知道明軍的火炮眾多,但田雄還是低估了明軍的火力,清軍因此在明軍炮兵的第一輪炮擊下直接被打得發懵,但城墻上的清軍把總們反應迅速,下令點燃城墻上的紅夷大炮與佛朗機炮還擊,雙方就此展開炮戰。
但清軍火炮數量少于明軍也就罷了,還分散在漫長的城墻之上,因此在與明軍的炮戰中很快就吃了癟,被后者壓制得一時間只能倉皇逃竄,還被摧毀了多門火炮。
在雙方炮戰的同時,蘇言也下令步兵攻城,部署在長春門外的明軍中還包括了五千多的懲戒營步卒,他們頂替了中軍營率先攻城的任務,在激昂的進攻號角聲中,懲戒營步卒扛著盾車、長踏板、攻城錘與云梯怒吼著向城墻沖去。
從城墻向外看去,他們就好似密密麻麻的螞蟻群一般,從明軍大營沖出,看得城墻上的清軍步卒有些心驚膽戰,親自在城樓上督戰的田雄手握刀鞘,看著那些如潮水般涌來的步卒,眉頭緊鎖,一張臉極為陰沉。
不過,他發現了一個問題,那些率先發起進攻的步卒除了少數人能夠穿上盔甲(軍官),其余人基本上都只穿著一件單薄的號衣,手里提著面盾牌和長矛就上了戰場,一眼就能看出來他們純粹是明軍的炮灰。
而且,那些步卒高舉的旗幟上赫然寫著三個大字——懲戒營。
如此名號再加上如此寒酸的裝備,再加上那些步卒基本是光頭形象,田雄順勢判斷出這群人的身份,應該就是之前錢倉山之戰中被俘虜的清軍將士。
然而就算判斷出來了,他一時間也沒辦法做些什么,想要勸降吧,他們的身后還跟著全副武裝的明軍正規軍,一旦臨陣倒戈就只有被屠戮的下場,哪怕是傻子都不會聽他的勸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