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百口莫辯,眉頭皺起來,但也懶得解釋什么。
議論未消,耿一直突然摘下墨鏡,盯著如花似玉的前臺,像餓狼見了肉。前臺臉一紅,低聲咳嗽了一聲。看上去像三流電視劇里,富二代對貌美前臺小妹一見鐘情的爛俗戲碼。
半天,這二愣子卻只盯著姑娘的手,張口問了句,“姐們兒,手套哪兒買的,保暖嗎?”
前臺一懵,笑僵在臉上:“……淘寶北極人,一百二一雙,挺暖和。”
“不錯不錯。我過幾天騎摩托戴正好,謝了。”
話音剛落,稀稀落落響起竊笑。只有耿一直一無所覺,還在手機上下單。
我:“……”這二百五。
耿一直買完手套,一抬頭人卻愣了。
“我草,那不是?”
我順著看過去,裴雁來站在人群后。也不知道什么時候來的,又聽了多少閑話。他垂頭擺弄著手機,待眾人看過來,才不緊不慢抬頭。
他沒看我。
我莫名心虛,手在口袋里攥起,斑駁的掌心又癢又痛。
“班長哥?裴雁來?”耿一直抓了兩下頭發:“我!我耿一直!”
裴雁來臂彎里搭著一件外套,穿著深灰色的西裝站在那兒,身量高,比例優越,賞心悅目。“認得出來。”他把手機塞進口袋,笑笑:“好久不見。”
狐疑的目光在門庭里四竄,竊竊私語聲不絕于耳。
“我靠,真的是你啊。”耿一直走上前去捶了一下他的肩膀:“多少年沒見了?你畢業之后就沒消息了,張小毛說你回國我還不信呢。怎么也不通知哥們兒一聲?”
裴雁來也有來有回給了他一下:“剛回來,工作交接忙,沒騰出空,怪我。”
老胡有些意外:“裴律,你們認識?”
耿一直情緒都掛在臉上,很興奮:“我們倆高中同學,還住過一個宿舍呢!對床!”
“嚯。”何為思拉高聲音,聽不出情緒:“這么巧啊。”
耿一直大笑兩聲:“裴哥,我,還有小山,都是陵市一高畢業的,三年全在一個班,緣分深著呢。”這孫子晃回我身邊,勾住我的脖子,聲音不大不小:“你丫見到裴哥怎么也沒跟我說一聲,小氣不小氣?”
眾人的視線頓時轉投向我,各個神色微妙,氣氛無聲中走向尷尬。
高中同學?三年交情?那怎么久別重逢搞得還跟陌生人別無二致?
還用問么,有過節啊。
哪壺不開提哪壺。
早知今日,我當年就該讓耿一直被那群傻叉打死。
我在心里暗罵,面上只能僵硬扯了扯嘴角,憋了半天說出來倆字兒。
“啊,是。”
驢頭不對馬嘴,明眼人都能看出來我倆之前有點兒什么事兒——多半不是好的。
太尷尬了。
我用力甩開耿一直纏在我脖頸的手臂,干咳了兩聲,或許是因為缺氧,腦子轉得慢,還畫蛇添足地加一句:“好久不見。”
——九年零一百四十多天,這是我們之間第一個正式的招呼。
所里的同事一頭霧水,琢磨不清事情到底是什么奇怪走向。裴雁來的目光卻穿過一片紛亂的人聲,落在了我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