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曠的兩個人進場,并列站定在一側,都帶著遮臉的面罩。
尖銳的哨響乍起,從場地另一側的兩端猛地彈射出形狀奇詭的飛碟。
遠不是競技比賽常見的速度,彈射的姿態更像驚弓的鳥。只是層層疊疊,數量可怖。
場上兩人端起blaserf3,幾乎沒有瞄準的時間,只聽見突突突幾聲響,飛碟在空中接連不斷炸開。
因為做了特殊設計,點瞄后爆開輻射狀的紅色薄霧。
場面暴力又邪典,粘稠的紅映在視網膜,激出一片辛辣的熱浪。臺下叫好和罵娘混在一起,聒噪得令人不知今夕是何夕。
我木著臉,擠到看臺邊緣。
戴著深藍色面罩的那位射擊速度極快,不同于對手時不時發出亢奮至極的暴喝,隔著百米的距離,像是被詭秘的美麗吸引,我注視著他,被某種平靜卻悚然的目光鎖定。
我是獵物嗎?
我這樣想著,然后飛碟劃過,很突然的,被這個人點射。耳膜刺痛,紅色霧水在面前爆開,濺了我半張臉。
被爆頭的錯覺讓我戰栗不止。
理智做出警告——作為狂熱分子中的局外人,我和這里格格不入。
可本能卻把我釘死在原地。
耳邊好像有個聲音在對我說,如果只是這樣就要逃之夭夭,那我對裴雁來的好奇到這里該畫上句號了。
我和他不在一個世界。越了界的人,是要滾出去的。
這話在腦海中一閃而過,登時激起我一身白毛汗。
我怕嗎?是有點。但我不想滾。
本能壓倒性地戰勝理智,我在混沌中看完了一場充斥著血氣的沖突。
最后一個飛碟被打爆時,藍色面罩領先了一百多分。
他手臂青筋明顯,撩起衣角擦了擦頸側的汗,露出腰側顯目的疤。像刀劃的,深褐色,已經和皮肉分不了家。
裁判大喊一句什么,然后吹響口哨。
三教九流的觀眾尖叫又歡呼,暴怒的輸家砸了blaser,比了個中指離場,而藍色面罩被舉起了代表勝利的右臂。
和競賽里見過的那些贏家不同。優勝沒給他足夠的刺激。腎上腺素飆升的狀態下,他卻平靜地幾乎不像是智人。
他放下手,往臺下走。即將走出我視線范圍的時,他單手掀下面罩,手指掛著,垂首活動幾下手腕。
我將眼睛從頭套移開,入目的是一張滴著汗水的、俊美的、熟悉的、男人的臉。
——裴雁來。
在他露出全貌的一瞬,我的腦海中過電般的閃現出方才的對決。
原來是裴雁來。
是他在進行一場冷靜又殘暴的捕殺。
奇了怪了,雙標大抵真的是人的本性。
我從沒如此近距離直面過暴力美學,嘴角肌肉抽動了幾下,沒溢出嘴角的話居然是“好他媽性感”。
毫不夸張的,他扯下面罩的一瞬,我聽見我身體里的某個部分正在坍塌。非常清晰,非常刺耳,我不能忽視。</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