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點尷尬。
祖宗,是生是死你倒是給句話。
城市主干道上喧囂浮躁,夜景被車燈打散,不遠處的便利店店門開開合合,在對誰說歡迎光臨。
裴雁來就在車來車往的路口,身側行人神色匆匆。他格格不入,眼睛很空,又很滿,沒什么情緒打量我一眼,打發小貓小狗都比這豐滿。
“……”得意忘形成性,一朝被打回原形。我手指僵了一下,像兜頭被潑了一盆涼水。
我心里忐忑,在原地躊躇不前。
但沒時間細想,信號燈變綠,裴雁來已經踩上了斑馬線。
兩秒后,他一腳踩碎了下水道口的蝸牛殼。遠看一小灘,也不知道是活的還是死的。
碎裂的聲音很小,噼啪連成片,像一種奇特的信號。
我就是在這一刻突然意識到,裴雁來并沒開口轟我。
媽的,賭一把。
我跟了上去,光明正大第一次。
第11章我的立場
裴雁來住在安保極好的高檔公寓樓區里,沒人帶著,我不可能進得去。
我在他身后兩米外停下腳步,他從兜里摸出一片掌心大小的藍色小卡。
骨節分明、線條流暢的一雙手往感應器上輕掃,led小燈閃兩下,由紅轉藍。清脆的“滴”聲響,高大冰冷的鐵門緩緩敞開。
保安是個中年男人,本來在屋子里坐著抽煙,空調打著二十七度的暖風,把玻璃籠上胡亂的霧。看見我,他掐了煙,打開門把頭探進寒風。
我離裴雁來不近,臉又生,神情帶著股奇特的忐忑。保安估計是將我當成了什么圖謀不軌的小賊,企圖將我阻攔在外。
他皺著眉,面色不善:“一卡一人。”
風很大,這時應景地嗚嗚吹了起來。
我看他,又去看裴雁來的背影,心虛又怕說錯話,干脆閉嘴。我心里局促,只像個傻子似的把手從兜里拿出來,蠢笨地做出一副冷靜而堅定的模樣。
或許是因為心情不怎么好,裴雁來多少顯得冷漠。
“你好。”他指向我,“我帶來的。”
我胸口“嘭”得一震,心率有些不齊,激得我喉嚨發緊。
他帶來的——聽起來就像是在說“我們”,也像是在說我和他是“一起的”。微妙的快感和荒誕的自得纏住神經的觸手,讓我戰栗。
保安卻相當恪盡職守,聽了這話,還是猶豫地從手邊抽出統一發放的牛皮本,夾著黑色中性筆,要朝我遞過來。
他堅持:“那你得登個記。”
“未知來訪者登記表”的列數很多,要想填寫完整得費點功夫。
我打算接過來,但我對裴雁來的目光十分敏感。
他的目光沒處著落。
和母親的交鋒應該耗盡他表演的興致,連樣子都懶得再做。他沒再和保安多話,單手拉住我外套的帽子,把我拖拽著扔進門內。
很粗魯,很蠻橫,很不講理。
保安手還僵在那兒:“哎,你這……”
我被迫倒著走出兩步,面朝一臉錯愕的保安,臉部肌肉抽搐了幾下,尷尬地擠出一個不熟練的笑容。
跨過鐵門。
“這位是我的客人。”裴雁來重復,“我帶他來的。”
短短幾分鐘內,這是我第二次聽到這句話了。笨重的心臟幾乎躍起,被扯住的后頸也開始發麻。
半拉半拖著走進小區,他才松手。
我自覺衣冠不整,假模假式地整理后,問:“登記簿不填沒有問題嗎?安保既然有規矩,不聽是不是不太好。”
我不覺得問題很蠢,但裴雁來不理我。
這條路很長,我就這樣落半步跟在身后。
差一刻鐘到八點鐘,一些家庭晚飯吃得晚,這個時候還在炒菜,油煙和辣子的味道飄出來,嗆得我又想流眼淚。
他走得快,我步速被迫提高。
“裴……”我邊吸鼻子邊改口問:“你家住哪棟?”
誰家在做辣椒塞肉,我沒忍住伸手抹了一把眼角。
沒人應答。
路燈下敞亮,但光后的陰影晦澀難明。我低著頭,地上并排的兩只影子卻相距甚遠。
“被住戶帶進來的訪客不用填,少操點心。”
我本以為他今晚不會開口了,心思早不在那張表上,我愣了有幾秒,才慢半拍應了聲哦。</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