邁凱輪繞過我們離開。我站起身,副駕駛的車窗沒關,我透過這么大一塊空洞,看見駕駛座上裴雁來沉靜俊美的側臉,冬日的晨光發冷,竟然顯出一種溫和的靜謐。八風不動,大概天塌下來他也不會變臉。
“這兒不讓停車。”我拽了拽車把手:“請您放我上去,大恩大德,我沒齒難忘。”
這是我第二次對他用敬稱,也是第二次說重話。
我生氣嗎?怎么可能不。
如果不是及時剎車,人差點兒就殘了,又不是在玩笑。
拽的第三下,車鎖被他打開了,車門終于讓我拉開一條縫。
坐上陌生的副駕,我把沾了泥的褲子狠狠在座椅上擦了擦。我也有報復心,害我遭了這么一趟低配的速度與激情,我總要還回去點什么。
“快到時間了,裴律。”我提醒他,別想著再把我甩下去,除非他航班延誤或把機票改簽。
裴雁來沒理我,但車子再次啟動了。
沉默在車廂里膨脹。車窗一直沒合上,他今天車速很快,一月的寒風灌進來,吹得我右耳發麻。
過了兩個路口都是綠燈。如果不是早高峰的時段,可能會更加暢通無阻。但開到下個紅綠燈前,有一小段路堵住了。
這是裴雁來第一次踩下剎車。擠在車流中靜止不動時,我終于打破靜默。
“裴雁來。”不談公事,我更想這么叫他:“我有話要說。”
可裴雁來顯然打定主意跟我做對。
我話音沒落,他就掛上無線耳機,隨手撥出一通電話。
也不知道打給誰,算算時間,兩聲沒響就被接通。
“嗯,早……燕平機場三號入口,九點,我的車牌號是y07s19。”他語氣平穩:“對……事發突然,可能要麻煩你幫我把車開回律所。”
到嘴的車要飛,我不能不攔。如果老胡女兒一家只能擠出租,那罵我怠慢和辦事不力都是輕的。
掃過他的通話頁面,聯系人沒有備注,只有一串雜亂的數字。
或許是追車后遺癥,腎上腺素升上去還沒來及降。心一橫,非常冒犯的,我伸手掛斷了他的電話。
對話被迫中斷。
裴雁來不緊不慢地側過頭,看我時神色平靜,但如果現在手上有搶,我并不懷疑他會眼神都不甩就把我打成梭子。
“我幫你開回去,”我亡羊補牢:“免費。”
車流動了。裴雁來踩油門,挪出不長的一段路。再次停下時,他語氣稀松平常:“林助理,我出差這段時間,希望你可以另尋高就。”
這話說得太重,簡直就差指著鼻子讓我滾蛋。
“我不想離職。”我木著臉,很快駁斥。
笑話。我來鼎潤比他還早,要滾也不該是我滾。
可我轉念又想……他是我上司。
“你不想,”裴雁來輕笑兩聲,不置可否:“那你想做什么。”
重逢兩個月,這個問句出現在他嘴里的頻率實在很高。
“說實話。”我垂下眼,喉結發緊:“這句話我更想問你。”
反復無常,喜怒不定。</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