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都時間晚上八點五十七分,我在房間門口,和兩坨排泄物面面相覷。
我木著臉,先報了警,說有人尋釁滋事,緊接著又聯系了房東。
投訴需要夸張才能擲地有聲,于是我在電話里說:“柳阿姨,對,我是租您四環那套房的租客小林。有件事要反應,王先生在您家拉了一地,地板可能要泡壞……您要不來看一下?”
對面房東應該在做飯,刀刃劃砧板的動靜有些刺耳。我話音剛落,就聽見什么被砸得七零八碎。
在樓下便利店草草塞完一個三明治,房東和警察一起到了。
“狗娘養的驢爹糙的你個小鱉孫兒還要不要臉!”房東上去就要撕爛程序員的臉。
警察人高馬大,攔了一手:“冷靜點兒大姐,有問題我們一起解決,你不要跟著犯錯誤!”
程序員看見警察的證件嚇得腿都軟了,戲很多,兩手各給自己一個巴掌哭天搶地,說警察大哥我再也不敢了。
加上下班晚歸的小情侶和我本人,客廳餐廳廚房一體化的局促空間里擠了七個人,空氣都被攪得渾濁,場面實在很混亂。
戲看夠了,我沒什么情緒地掃了情侶二人一眼,然后給警察遞了幾根樓下剛買的煙:“那就這樣吧,我們私下調解,辛苦各位。”
片警接過,擺擺手:“哪兒的話,應該的。”
房東拎著掃把監工,親眼看著程序員把地上打掃干凈。臨走前還在破口大罵:“媽了個幾把,孫子你丫這個房租翻倍,這事兒沒商量,能交交不交給我滾!”
門被摔得震天響。
程序員把一次性手套往垃圾桶一扔:“這回算我玩兒不過你,你他媽挺狠的啊。”
我把垃圾桶踢翻,拿著東西回鼎潤過夜:“你謙虛了。”
裴雁來回國是周一,飛機落地沒聯系任何人,出現在律所時掀起一片此起彼伏的問好。
他從我視線里經過,身旁跟著行政楚主任。眼看兩人一言一語地走進辦公室,謝弈彎著腰,神神秘秘地敲敲桌子,“新鮮的小道消息,想聽的來。”
臨近新年,刑事案件都進入低發期,組里難得清閑。謝弈一叫,滾輪直響,十個八個的都豎著耳朵湊過來。
“知道裴總為什么找楚主任談話嗎?”謝弈壓低聲音:“……咱所又要來新領導了。”
李笑笑挑眉:“好胖胖,你哪兒聽來的?”
謝弈晃晃手指:“天機不可泄露。”
沉默半晌,一同事問:“……那,胡律師呢?”
這話沒人接了。
是啊,胡律呢?人消失有段日子,具體去做什么也沒有風聲,鼎潤幾乎成了裴雁來的一言堂,好在他并不做昏君。
話題太敏感,沉默放射性漫開,眾人訕訕要回到位置。
然后又是誰“我草”了一聲,我忍不住看過去。同事舉著手機,訥訥道:“甲方爸爸出事兒了!”
拿手機解鎖的響動稀里嘩啦。
“不是吧,這位就是裴律的……?”
“靠了。這些富豪都過的是什么日子啊。”
“嘖嘖。不可說啊,不可說。”
我手機也一震,新聞推送的標題簡明扼要。
“驚!騰源國際董事長裴崇婚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