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置可否。
雞尾酒杯像漏斗。杯口撐開的圓面很大,我低頭,波瀾不起的液面上映出一張熟悉的臉。
帥是唯一的優點,它陰郁,病態又空洞。
“那…既然白象是你問題的根源,那我們該把白象解構。就像做數學題,逆向推理把題目拆解,矛盾根源自然而然出現。”他舔舔嘴唇,在我畫的圓圈上也打了叉。
“所以那天你們發生了什么?為什么分手?”
他的問題問完,一杯馬提尼也見底,我從脖頸開始變紅。
“為什么?”我問自己。
綠色眼睛的女人打開包,開始補口紅,我看到裴雁來也拎著外套起身。
九點二十分,他要走了。
現在有別人在場,我怕他看到我。對比起來太狼狽,也不體面,像在部落中心被剝光了毛的烤全豬。于是我雙手把臉捂住,偽裝成普通的醉漢。
……明明對裴雁來而言,那天晚上什么都沒有發生,煎熬痛苦的只有我而已。
可他一聲不響地就把我丟掉了。
視野變黑,聽覺變得敏銳。角落的麥克風換了主人,在唱國語民謠。
「南去的雁啊,披覆著黃昏
它已經飛了太遠」
「它何時疲憊,它何時返鄉
沒有人來告訴我……」
原來酒吧的門開合時會碰響做舊的銅鈴。
當啷當啷兩聲響,裴雁來走了。我沒敢回頭,想象他在晚風中卷起的衣角。
我把手撤下,眼睛終于重見天光。
桌上用來畫圖的酒漬完全干掉,白象不用涂抹就不見蹤跡,像是從沒存在過。
“無法解構。”我說:“因為我也想知道答案。”
「…沒有人來告訴我。」
?阿列夫零
章末歌詞援引自陳鴻宇:《這不是理想的歌》
第37章百分百和十五分之一(上)
沒想到年齡越大酒量越差。三杯酒下肚,我竟然又斷片了。
早晨起來發現自己坐在清吧玻璃墻外的長椅,腰酸背痛,嘴里發苦,外套披在身上,苦于一夜寒風,我醒來就連打了三個震天響的噴嚏。
適逢隔壁炸油條的早餐鋪開門,塑料防風簾一撩,倘若我沒感冒,應該能清楚地聞到撲面的油香。
老夫妻身后跟著走出一個瘦削的年輕男性,裹著棕色棉襖,和我對上視線:“你醒啦?”
我反應半天,才認出這人就是昨晚幫我點生巧的那位服務生。白天賣早餐晚上賣酒,過著毫無反差的雙面生活。
這家清吧離場時才結賬,我不清楚自己有沒有付錢,于是出聲問詢:“請問昨晚我消費了多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