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間逼仄,他抬腳的瞬間我避無可避,下意識右腳繞左腳。我重心不穩,然后轉了個圈,踩著裴雁來的皮鞋,面對著面,一猛子扎在他身上。
力量很大,腦門撞到胸口甚至一聲悶響,還在電梯里的一對情侶猛地咳嗽起來。
“……”
“……”
眼前的西裝布料下是裴雁來的胸肌,站直身子又會在窘迫的境遇中露出臉,說實話,我寧愿保持這個姿勢到天荒地老。
但天不遂人愿。
電梯人流散盡,裴雁來還是抓著衣領把我撕下來。他一言不發,我覺得尷尬,連句抱歉都忘了講。
七一零號病房在走廊盡頭,相對清凈。門開著,老胡在最靠外的病床上。
病房里并不安靜,但看護病人是很消耗精力的一件事,胡春漫糊里糊涂趴在床沿睡著了。
老胡手里正拿著一把黃色的小花,我剛才在醫院樓下的迷你公園里見過。他折下來一朵,輕輕別在胡春漫耳后。
然后是久久的注視,目光很沉,我有點看不下去了。
“咚咚——”
裴雁來抬手,敲響了門。
胡春漫兔子一樣驚醒,看到是我們,她理理衣服站起來,出來時順手把門也關上,“這位就是……”
“你好,裴雁來。”
他頷首示意,面上一片沉靜的肅穆,半點看不出在車上還在快意行兇。
她問我和裴雁來要不要喝水,裴雁來說不用,于是我也說不用。
“胡叔他…到底是什么情況?”我問。
“如你所見。”她聳聳肩,比我初次見她那次疲憊很多:“臍尿管癌,發展很快。”
疑云終于撥開,但大石落地后難免振起地上的浮沉。我心口止不住地發悶。
她繼續道:“發現的時候就是晚期了,膀胱里也有。尿血、腹痛不止有很長一段時間了,但去年年末他才告訴我。”
去年年末?
果然。
我早猜到他把李陽鳴的案子交給裴雁來那天必有蹊蹺。現在想想,恐怕是檢查結果塵埃落定。
裴雁來問:“醫生怎么說?”
“主治醫生建議手術,成功率不好說,還要看病灶情況。”胡春漫稍頓:“術前必須長期住院。但昨天晚上我一個沒看住,他又偷偷跑回律所了。”
胡春漫話說到這兒,傻子也猜到她找人是想做什么了。
老胡一周有三天在上班,工作是放下去不少,但也一直沒斷過。這是想請我和裴雁來做說客。
我從善如流,“我們會盡力勸他。”
裴雁來也說:“您放心,所里的事我不會再讓他操心。”
黃色的小花頑固地夾在她耳后,讓她擠出笑臉時也很明艷,“我和老胡說不上幾句就要吵架,實在沒辦法才想到拜托二位。百忙之中能趕過來,真的謝謝你們。”
裴雁來輕輕搖頭:“胡小姐客氣了。”
老胡常被人詬病的就是他破碎的家庭,這在業內不是秘密,只不過沒人拿到明面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