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米應該已經通知你了,你的車還在維修中心。”
“嗯,我知道。”
我納悶:“那你怎么回家?”
“……”裴雁來看了我一眼,似乎有點無語,但也不解釋,推門就走。
草,這也太那什么不認人了。
我腳步忙亂地跟上去,等到樓下,才意識到還有種交通工具叫出租車。
裴雁來已經坐在后座,車還沒走,我不確定是不是在等我。但這不是左右互搏的時候,我生怕車跑了,連忙拉開副駕的車門。
裴雁來本來在閉目養神,車門關上時從內置后視鏡掃了我一眼,意味不明。
我自認為揣測對他的意圖,沒和他坐在一排,對司機說:“師傅,明筑雅閣。”
“哎,哎,知道知道。”
車啟動,我回頭看裴雁來,他又閉上眼不肯搭理我了。
天氣預報說今天是晴天,但開到半路,下起了雨。下車時,電閃雷鳴雨勢大得幾近盆潑,因為穿得單薄,我和裴雁來避無可避地被淋了個透。
他沒邀請我,但家門大開,我理解成默許的信號,于是濕答答地換鞋走進去。
水聲漸起。是裴雁來去洗澡了,整個房間只有一間浴室,內置在他臥室里。
在他的家里,我不敢放肆,只能站在門廳打量。一百七十平米的平層,家具裝修和陵市那間幾乎一模一樣,戀舊到可以。
除了……
除了客廳小桌上擺著的小花瓶。
月季的花期已經過了,但被密閉在真空的花依舊紅得發暗——那晚我買了一捧十九朵林肯先生,如今每一朵都被壓制成標本,達成某種意義上的永生。
我發了會兒呆,剛想拿一支,還沒碰到包膜的邊緣,浴室的門就被打開。
我忙收回手,想當作什么都沒發生。
“架子上有新內褲和毛巾,”裴雁來穿著浴袍,擦著頭發,看著我,頓了頓才說:“睡衣在衣柜里。”
我愣了下:“什么?”
“你不去洗澡么?”
“哦,哦。”我如夢初醒:“我這就去。”
走出兩步,我又停下。
靈光一閃大概就是這個意思。
猜測是一瞬間萌生的,很快蓬勃生長。我心跳得飛快,猛地回頭,盯著他看了半天才開口:“保潔偷盒子的計劃,你在他行動之前一點兒都沒猜到嗎?監控里真的什么沒拍清楚?”
我頓了頓,又連珠炮一樣問。
“夏桑孩子的滿月酒,孫汀洲是自己主動要來參加的嗎?”
“我和他分明不熟,他突然告訴我那些,真的只是因為良心發現嗎?”
“還是說……”
還是說,有人在借他的嘴,想要告訴我當年的部分真相。
裴雁來動作慢了慢,沒有回答。
其實我也不是一定要得到答案,話鋒一轉:“花是上次辦公室里的那束吧,怎么還留著?”
“你想讓我扔?”裴雁來反問,
我送花時未留姓名,于是此刻訥訥:“你知道是我送的啊?”
他閉上眼擦擦頭發,“嗯,也就你這么俗。”
“……”
裴雁來衣服尺寸比我大,褲腰松松垮垮掛在胯骨。我洗完澡卻沒有浴袍,總擔心走幾步就衣不壁體。
他的臥室沒開燈,遮光窗簾也拉著,我乍一從光線充足的浴室沒入暗處,就變成摸黑的瞎子。
進浴室前我觀察過,他臥室非常大,床在中央,連排的衣柜就在浴室門五步開外。我小心地摸過去,順利推開柜門的滑軌,企圖摸出一件襯衫或短袖應急。
單柜的柜門開了半扇,我伸手去抓,卻意外什么也沒碰到。
空的?
我愣了幾秒。
但根本沒時間讓我反應——
“滴。”
遙控聲突然響起,伴隨機械的細微嗡鳴,身后的窗簾徐徐被拉開。
雨停了。
大風刮走陰云,凌晨一點的月光格外得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