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我在裴雁來鬢側落了個吻。
再抬頭時,除了醫院里屢見不鮮、行色匆匆的醫護病患,我還看見三張熟悉的、僵硬如尸體、表情極其奇詭的臉。
摩挲裴雁來發梢之余,我秉承破罐破摔的原則,甚至朝他們笑了下。
可惜謝弈、李笑笑、小米三人剛和我對上視線,就四散如驚弓之鳥,很快不見爭先搶后,打著架躲回車上。
動靜一點兒也不小。
但不愿破壞裴雁來難見的脆弱時刻,我什么也沒說。
然后?
然后……
我就被拖進醫院做了全身檢查。
感謝市價七位數的雷克薩斯,我沒什么大礙。擦傷、軟組織挫傷、左手手腕及橈骨骨裂不可避免,好在大腦和脊椎沒出什么問題。
為清理傷口方便,裴雁來幫我推了個鬢角,發型意外很適合我。裴雁來多看了一會兒,他應該也這么想。
我被裴雁來按在醫院強制住院觀察時,胡春漫幾次發短信告知我想上門道歉,全被裴雁來代為回絕。
最后胡春漫還是堅持,沒打招呼就敲響單人病房的門。
門響時,裴雁來剛幫我擦完身子穿好病號服。他神色淡淡,我卻知道他心里憋著一團龐大的火,燒出來事情會變得十分不好看。
我沖他搖搖頭。
他看了看我,什么也沒說,起身把病房門打開。
胡春漫拎了幾大盒保養品,看到裴雁來時明顯意外:“好巧,裴先生也來探病?”
裴雁來沖她笑了笑,笑意很淡,很客氣。
“滾。”
實在語出驚人,胡春漫完全沒反應過來,愣著神,說:“什么?”
“說實話,我現在不太能控制好情緒。所以,在我發火之前……”
裴雁來看著她,聲音很輕緩,姿態也優雅紳士,眼里卻沒有一點溫度,像在蟄伏著,擇人而噬。
“滾。”
兩聲響。
一聲很重,是胡春漫發著抖,保養品盒子落地;第二聲比較輕,是裴雁來單手帶上門。
帶傷休假的第二周末尾,也就在維修中心支付巨額賠償的當日,我拆下石膏,肌肉難以避免的萎縮了一段時間。復查后徹底痊愈的當天,我獲批醫生的劇烈運動許可。
我以為事件已經畫上句號,但沒想到,“林小山差點被撞死”的負面情緒在裴雁來這兒還沒過去。
這晚,因為難以推脫的應酬,裴雁來喝了點酒。他發了狠,接吻時像要把我嚼碎了吞進五臟廟,問我,你愛誰?
我有點兒無奈,胸腔卻有什么東西在蓬勃生長,回他說,你,只有你,沒了你我會死。
這話我沒做假。
追逐他已經成為一種下意識,比本能多了主觀的成分,所以更難以剝離。
如果有一天裴雁來不要我了,我真的會社會性死亡的。比如找到一間出租屋,變成電視劇里那些為愛要死要活的傷心人,等哪天清醒過來之后,繼續在暗中窺視他的一舉一動。
媽的,好變態,這么一想我和裴雁來果真是什么鍋配什么蓋。
他發了瘋,我陷入高熱的幻境,幾乎支離破碎——但他說的每句話我都記得,不會忘記。
“我也是。”
裴雁來這樣對我說。
是很深的深夜。窗簾半開著,今晚沒有月亮。
我貼在冰涼的墻面,聽見他對我說,“我最愛你,我只愛你,林小山。如果你想離開我,我會和你死在一起。”
這家伙總知道怎么讓我失控。
沒有夸張,翻身把他按在身下時,我哭了。然后像一只發晴的獸,茫然地將世界納入腹腔。
好啊,這顆蚌終于被我敲開了一條縫,說出了真心話。
如果他現在要我死,我也會二話不說為他下油鍋。
我垂下頭,在他喉結上留下一個很深的齒痕,疼痛伴隨歡愉,幾欲將我割裂——我們是兩個瘋子。
瘋子就該和瘋子在一起,以免禍害別人。
……
……
第74章糟糕愛情(正文完)
十二月的倒數第二個周四,我結束傷病的假期,先去探望了一次老胡。
盡管避開裴雁來時,夫妻倆帶著鬧鬧給我道了許多次謝,送了許多次尺度恰好我不方便拒絕的禮,但我每次登門一家三口都會準時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