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把紙袋遞給我:“我們倆在美甲店工作,這是我內部價拿的指甲油,顏色都是當下時興的熱門色。前段時間聽說你有對象了,很多女孩子都喜歡這些的。”
男人也靦腆地笑笑:“你就收下吧,價格也不貴。每次廁所水管出問題都是你修,我和真真一直挺不好意思的。”
“……”
對象是有,但取向大相徑庭。這誤會大了。
零零總總都是心意。
我接過臨別禮物,為掩飾尷尬,干咳了兩聲:“……謝謝,他,他應該會喜歡的。”
小情侶相視而笑,我…我想笑笑不出。
氣氛很好,但不會一直這么好下去。門板吱呀一響,程序員推開門,從自己的房間里走出來。
我很少在周末見到他人。
這位身體明顯亞健康的惡癖室友,要么宅在家里點外賣,要么神出鬼沒不見蹤跡。這還是我第一次白日見鬼。
“呦。”他今天精心打扮了,不知道去見誰:“大律師,真搬走啦?”
就猜到會有這么一出。畢竟不久前我還在樓道里放出狠話,說,和他耗到他自己滾蛋。但沒辦法,裴雁來都開口求我了,這種貨色還算個屁。
我懶得理他。看時間,裴雁來已經在樓下等了很久,我不想讓他因為這人空耗時間。
程序員卻主動挑事。
“別急啊,都是室友。我剛好也有個禮物想送給你。”
他從兜里掏出個玩具,形狀非常微妙。他朝我扔過來,我側頭閃過,密度不低的塑料制品砸在地上,滾了幾圈,也不知道用沒用過。
小情侶看不下去了,臉臊得通紅,罵:“我的天,你是不是心理變態啊你?!”
程序員吊著一副好心被當作驢肝肺的樣子,說:“朋友,我也是為你考慮啊。富婆一般不好應付吧,年紀大點兒的需求更大,我怕你吃不消。”
在地上排泄的事都做得出來,他今天送我這份臨別“大禮”,我竟然沒覺得多意外。
只是這幅犯賤的嘴臉實在讓我火大。
我把行李箱貼著墻放,剛想活動活動肩膀,大門卻被誰敲響。
“……我去開。”女人踩上拖鞋,門開后,她突然緊張起來,結結巴巴地問:“請問,請問你找誰?”
我轉過頭,聽到她的反應,不用去看我都知道找上門的是誰,于是又轉回來。
“您好,”來人紳士又溫和:“我找林小山。”
“啊,啊……他,他在里面。”女人清了清嗓子:“不用換鞋的,您直接進來吧。”
“好,打擾了。”
察覺到熟悉的腳步靠近。我逞兇斗狠的氣焰塌下來,問他:“等急了?”
裴雁來笑笑沒說話。我卻清楚這人耐心不足,上樓多半是這個原因。
房子不大,但從門廊走進客廳還有幾步的距離。裴雁來就這樣猝不及防地踢到了地上的玩具,小玩意又滾了幾公分,地上不知道留下是油還是什么的濕潤痕跡……我不想細想。
但裴雁來可遠沒我大度。
他今天難得沒有工作,所以沒穿正裝,球鞋還是和我的同款,前兩天剛買的,可惜第一次穿,右腳就踩到了臟東西。
“……”裴雁來抬起右腿,往后撤一步。他垂下眼,斂起說不出的陰沉,心平氣和地問:“隨手丟完垃圾,為什么不撿?”
程序員納悶:“您哪位?”
我遞給裴雁來一張衛生紙擦鞋,聽見他這么問,覺得很可笑:“關你什么事。”
程序員上下打量裴雁來,或許眼神天生猥瑣,我感到不適,左跨一步擋住投向裴雁來的視線,“你他媽瞎看什么呢。”
程序員一愣,不知道想到什么,表情頓時奇怪起來:“我當你傍的是富婆呢,原來是搞了個大款。”
我氣得牙根癢癢。
但裴雁來按上我的側頸,讓我別擋路。我聽話地讓出空間。
裴雁來蹲下擦完鞋,又用紙包著玩具。他兩步走近,掰開程序員的嘴,把東西硬生生捅了大半截進去。然后按著臉,把人推倒在破舊的沙發上。
地方小,栽下去又稀里嘩啦碰到別的東西,程序員邊咳邊嚎得像殺豬。
“說了讓你撿起來,”裴雁來踹開他沒關緊的房門,淡淡道:“為什么不聽呢。”
初次登門拜訪,鬧出的動靜未免太大。
“……”
“……”
情侶呆若木雞地看向我,我摸摸頸側,不知道怎么解釋,干脆什么也不說,跟在裴雁來后面進了程序員的房間。
——如果還能算房間的話。
臟亂得令人發指,氣味很不好聞,屏幕和鼠標上粘著油污,地上全是成團的廢紙和吃剩的外賣,床上扔著痕跡斑駁的女性絲襪。
合租房隱私性差,他一直關著門,這不奇怪,但我沒想過隔壁竟然堪比垃圾場。
電腦桌上放著他的工牌,裴雁來相當嫌棄,用車鑰匙給它翻面。
薄薄一片塑封卡翻過來,露出二寸免冠照片、工號和姓名。照片上人比現在瘦,大概是剛進入工作時拍的,大名叫王昊天。
裴雁來掃了一眼,就扔在一邊,視線聚焦在手邊的一沓藥片。一部分是拆開的金戈,另一部分沒有標簽,藥片大小和暈車藥近似。有點眼熟。
“這個是……”我皺起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