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長出一口氣,活動活動僵硬的手腕,打通裴雁來的電話。
“怎么了?”
“裴雁來,”我嗓子發緊,分秒不敢耽擱:“我現在在新工業園區的煤炭廠附近,開了位置共享。”
裴雁來聲音頓時沉下去:“怎么了?”
“有點兒麻煩。”我邊觀察著后視鏡,邊解釋:“我可能被跟車了。車主認識你這輛車的車牌,算有點舊怨——但我現在不能確定,也不清楚他想做什么。”
對面響起辦公椅椅輪滾動的聲音,裴雁來冷聲道:“拖延時間,保持距離。你不要下車,我馬上過去。”
“裴雁來,你別掛。”我叫他。
“我不掛。”裴雁來說:“他的車牌號,記得住么?”
我記得并不清楚,于是又往后視鏡里看了兩眼,才報出一串字母加數字。
裴雁來嗯了一聲。
我繼續道:“我打算在煤炭廠的周邊繞圈。”
裴雁來道:“動作太明顯,很容易被對方察覺。”
我解釋:“嗯。但兩公里內就有派出所,新工業園區的檢察院也在附近,他最好腦子還清醒,能好好考量沖動的后果。”
沉默兩秒。
裴雁來氣息微促,但依舊平穩,很好地安撫我的神經:“可行,穩定車速。”
我點頭,雖然他看不見:“知道了。”
裴雁來報了警,在往這邊趕,車速很快,我能感覺到。
我繞著煤炭廠開了大半圈,期間一直在和裴雁來說一些瑣碎的話。只是廠區受大功率機器影響,周圍信號非常差,他耐著性子,一句一句答,屬實是事出罕見,可很有效地安撫了我緊繃的情緒。
盡管如此,通話還是被過差的信號截斷了。
我暗罵了句草。
煤炭廠就算面積大也有限,按偏慢的車速也該駛過大半圈。此刻,我面對的就是最后一個分叉口。
最好的情況是虛驚一場,但如果不是……
如果我直行,前路途經墳場,出事更求救無援,但面包車或許會降低戒心,有繼續周旋的可能;如果右轉,相當于走滿廠區矩形的四周,必定打草驚蛇,然后就有兩種可能性——
要么和我魚死網破,要么車主選擇另尋時機。
并沒有太多時間供我考慮,打方向盤前,我拍拍小孩兒的頭:“別緊張。”
鬧鬧沒看我,抱著抱枕沒說話。車子壓到減速帶,震了下,鬧鬧也跟著晃了一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