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曇深瞧瞧瓷碟里的生蠔肉,又瞧瞧完全沒有任何私人情緒的“獵物”,玩心徹底被挑了起來。
接下去,單於蜚撬了一堆生蠔扇貝。洛曇深倒也沒怎么浪費,基本上吃完了,最后要了一盤花蛤,讓單於蜚將肉一枚一枚挑出來。
自始至終,單於蜚都沒顯露出任何情緒,只是偶爾抬起手臂,在眼睛上按一按,然后眼皮重重合攏片刻。
洛曇深當然注意到了他這個小動作。
他的眼睛和他整個人散發的氣場很是相似,都有些冷淡疏離,卻又不至于冰冷。細看的話,他的眼中似乎沒有焦距,像蒙著一片初冬尚未結冰的河上,清晨升起的薄霧。能窺視他的眼,卻無法通過他的眼,碰觸到他的心。
“你眼里有紅血絲。”洛曇深說:“沒休息好?”
單於蜚繼續撬著花蛤,搖頭。
“那你怎么老是揉眼睛?”洛曇深又道。
“抱歉。”單於蜚顯然不愿意多說。
洛曇深看著他說話時起伏的喉結,忽又想到不久前那個情色的想象,嗤笑一聲,將手中的花蛤殼不輕不重地一拋,“撬殼很好玩兒?”
這話說得特別沒道理。讓單於蜚撬殼的是他,吐槽人家撬殼的也是他。
單於蜚放下叉子,擦了擦手說,“不夠我一會兒再撬。”
洛曇深眉梢挑得老高,饒有興致地看著自個兒的“獵物”,聲音突然變得溫潤——只要他想,任何時候都能偽裝得風度翩翩。
“你叫什么名字?”
單於蜚從制服的上衣口袋里拿出一張名片,放在桌沿。
鑒樞的每位服務生都有名片,便于更好地服務于客人。
洛曇深拿起名片,裝模作樣道:“單,於,蜚。”
單於蜚點了點頭。
“哎,你忙了一晚上,怎么都不看我一眼?”洛曇深隨手將名片一扔,架著腿,微偏著頭看單於蜚。
單於蜚目光落在名片上,似乎想要收回去。
“你眼睛不是不舒服嗎?”洛曇深沉著嗓子,將音色壓出幾分性感,痞笑著,“看我。”
單於蜚單薄的唇不經意地一抿,視線調轉,與洛曇深四目相對。
河上的薄霧并未散開,飄飄蕩蕩,時濃時淺,仿佛初升的朝陽也無法將它驅散。
洛曇深微怔,唇角的笑意逐漸收斂。
他并未想到,單於蜚的眼眸會深得一眼望不到底,深得像有一道古怪的磁場,堪堪捕捉著經由的目光。
片刻,單於蜚輕聲道:“看了。”
洛曇深回過神來,詫異于他的反應,“看了?”
單於蜚已經別開眼,就像方才不曾對視過一般。
對洛曇深來說,這相當于遭遇冷遇了。
真新鮮,他哼笑出聲,飲一口茶,玩心大起,喚道:“單於蜚。”
“嗯。”單於蜚翻弄著爐上的生蠔,仿佛吝于給他一個眼神。
他竟也不生氣,又喚:“單於蜚。”
“嗯。”還是那沒有任何情緒的應答,單於蜚連余光都沒有動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