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狗這種毛臟得打結的物種他本來是不喜歡,更不愿意接近的。但中午在廢棄車間看到單於蜚喂哺乳母犬和那一窩幼崽,又覺得好玩。
單於蜚那么一個冷淡的人,心腸還挺熱,寧可自己不吃飯,也要給小動物留點兒口糧。
有趣。
腳下的流浪狗們看起來骯臟野蠻,但吃東西時卻井然有序,不爭不搶,吃到一口就退后兩步,讓同伴湊上來吃,吃完嘴里的再擠進來繼續吃,有的甚至向廢棄車間方向跑去,幾分鐘后引來一群同伴。
“還挺相親相愛。”洛曇深自言自語,“那單於蜚平時就分你們一小碗,不夠吃怎么辦?”
流浪狗聽不懂,有的埋頭吃,有的抬頭看他一眼。
他挺直腰背伸了個懶腰,隱約覺得身后落著一道目光,轉過身去一瞧,卻只看到空蕩蕩的窗戶。
單於蜚靠在窗邊的墻上,手里拿著報廢回執單,雙眼直視前方,目光卻有些空茫。
三點,下班時間到了,車間里一下子熱鬧起來,工人們大聲說著話,有約去誰家打牌的,有約酒的,甚至有人做賊般地湊到一塊兒,約去家屬區外的小發廊嫖個妞。單於蜚從不參與集體活動,打過卡之后就從人群中擠出來。
“這兒!”洛曇深一手抱著狗糧袋,一手舉起揮了揮,笑容帶著傲氣。
單於蜚眸色沉了沉,腳步有一瞬的遲疑。
七八只流浪狗正圍著洛曇深轉悠,個個甩著尾巴,一見單於蜚,連忙跑了過來,開心地叫喚。
“喲,認爹呢這是。”洛曇深上前幾步,將狗糧袋往單於蜚懷里一塞,“手都給我拿酸了,你拿著。”
“怎么還在?”單於蜚問。
“說了要送你去鑒樞。”洛曇深笑,“怎么,覺得我說著玩兒?”
“我自己能去。”
“可我偏要送你呢?”
單於蜚余光一瞥,肩膀突然被勾住。
洛曇深在他耳邊呵氣,“狗糧放在哪兒?這兒還是中午那個車間?”
單於蜚肩頸僵硬地繃起,抬手將洛曇深推開。
但即便是如此不友好的動作,他做得也很溫柔——起碼洛曇深感覺得到這份溫柔。
他沒有多言,轉身向廢棄車間走去。
洛曇深愉快地跟上。兩人后面還跟著一群流浪狗。
放好狗糧,單於蜚看了洛曇深一眼。
洛曇深正靠在門邊,雙手抱胸,一派閑適,“走?”
“你開了車?”單於蜚問。
“摩托。”洛曇深說:“可以帶人的那種。”
單於蜚眉峰蹙起,不說搭,也不說不搭,沉默著向廠門口走去。
然而到了停車處,洛曇深突然改變了主意,“我不想拿摩托載你了。”
“嗯。”單於蜚低低應了一聲,“我騎車去。”
說著就要解開自行車的鎖。
而就在鎖發出“咔噠”聲響時,洛曇深已經長腿一邁,跨坐在后座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