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身為秘書,全然不提生日又說不過去,所以每年這個時候,他都得硬著頭皮來問一回。
“操辦?”洛曇深哂笑,“隨便過吧,還是和以前一樣,不要聲張。”
林修翰立即點頭,“是,是。”
洛曇深丟下手里的文件,走去窗邊,雙手揣在西裝褲里,神色冷淡地看著即將在春日里復蘇的城市。
他本來心情不錯,但“生日”兩字就像在他腳腕上綁了個千斤重的怪物。他被拖拽著向深淵沉去,周圍越來越黑暗,越來越潮濕,他沒有辦法抵抗,連掙扎都是徒勞,直到那些冷濕的觸感像蔓藤一樣抓住、包圍他的心臟。
多年以前,他很喜歡過生日。
外祖母會做一桌好吃的菜,哥哥即便在國外,也會準時打來電話。
童年、少年時代,生日是特殊而美好的日子。
但哥哥離開后,除了那些巴結、討好他的人,便不再有人記得對他說一聲“生日快樂”。
十七歲生日時,他已經被送去國外,接受荒唐的心理治療,洛運承卻以給他慶生的名義在原城大宴賓客。
那場生日會,實則是追逐權力、金錢、利益的名利場。
而當時,離洛宵聿去世才短短數月。
他感到惡心,難以接受,此后的三年甚至拒絕過生日。最近幾年,抵觸心態才漸漸淡去。
比起開一場熱鬧的party,他更愿意在冷清的墓地待上一天,和真正疼愛他的外祖母、哥哥說會兒話。
林修翰知道“生日”又讓他不快了,但還有別的事要匯報,一時也不敢離開。
好在他沒有放任自己沉溺在消極的情緒中,片刻,由窗邊轉過身來,“你要跟我說的,不止生日這一件事吧?”
林修翰松一口氣,“少爺,還有兩件事。”
“說。”
“周謹川出院了,前天已經帶著周仁嘉回到池鎮。您給他的那筆錢足夠他在池鎮生活,之后如果不出意外,他們應該不會再出現在原城。”
洛曇深蹙眉,手指煩躁地在桌上敲動,“今后這家人的情況,不用再跟我匯報。”
“是。”林修翰點頭,“另一件,平征在春節期間就結束旅行,回原城來了,不過現在是失業狀態。您上次交待再給他一筆錢,我想確認一下,是否需要給?”
洛曇深反問,“我不是讓你看著辦嗎?”
林修翰坦誠道:“我認為您可能后悔了。”
“嘖——”洛曇深笑,轉了轉打火機,“聰明。”
“那這筆錢就暫時扣著。”林修翰道。
“嗯。”洛曇深十指交疊,“我那天……是一時沖動。”
“明白。”林修翰說:“不過少爺,我還查到一件與平征有關的事。初六晚上,就是您經過他曾供職的書店那天,他在鑒樞用過餐。”
“哦?”洛曇深挑眉,“憑他的收入,應當不會去那種地方消費。”
“少爺,您有所不知。每年春節,都有許多收入一般的顧客到鑒樞就餐,算是犒勞自己與家人。”林修翰道:“平征去年與您去過幾次,看樣子很喜歡鑒樞的菜肴,春節自掏腰包去一回并不奇怪。不過……”
洛曇深道:“別說話說一半。”
林修翰正色道:“平征叫過一道需要現場烹飪的菜,是單於蜚為他制作的。”
洛曇深倏地抬起下巴,若有所思。</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