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了,很多事情都記不清楚了。”單山海摸了摸手中的t恤,感懷道:“生在我們這種家庭,小蜚很不幸,但是偶爾,他又能遇到貴人,送他糖人的孩子算一位。”
單山海看向洛曇深,又說:“小洛,你也算一位。我代他,謝謝你。”
洛曇深心里堵得慌,走去單於蜚的房間。
在這個狹小空間里發生的事,一件件,一樁樁,全然歷歷在目。
他重遇周謹川的那一天,出了車禍,向來冷淡的單於蜚將他接回家,給他暖水袋,將洗得干凈的襯衣遞給他;
他再次不請自來,天氣很冷,凍得直哆嗦,單於蜚給他打來熱水,在水里捏住他的腳趾;
他們在沒有電熱毯的床上依偎在一起,單於蜚耐心地滿足他的所有要求……
過去他不知道單於蜚那些幾乎沒有底線的溫柔從何而來。橫豎想不明白,于是歸因于自己太有魅力。
現在,一切有了答案。
這答案令他混亂,令他慌張。
從椅子上站起來,書桌的抽屜再一次勾住了他的衣角。
忽然想起,第一次來這里時,從縫隙里看見抽屜里放著一本書。單於蜚推門而入,將抽屜合攏。后來有一回,他打開抽屜再看,書已經不在抽屜里。
現在,書會在抽屜里嗎?
他拉住抽屜的把手,緩緩將抽屜打開。
里面放著的,正是當初看到的那本書。
他輕輕一咬下唇,拿起書,在短暫的遲疑后,從底部翻開。
書頁發出的“沙沙”聲響被窗外的蟬鳴淹沒,突然,書頁不再翻飛——一張照片將它們攔了下來。
洛曇深捏住照片的一角,喉結上下滾動。
照片上的男人反戴著原城大學校慶的紀念帽,神采飛揚。身后的籃球場為男人增添了幾分青春活力。男人沒有看鏡頭,鏡頭卻捕捉到了男人眼里綻開的所有光芒。
指尖的顫抖傳達給了照片,洛曇深看著四年前的自己,肝膽俱震。
他從未想過單於蜚那刻骨銘心的溫柔有如此深沉的淵源,更未想過一個糖人會成為單於蜚的執念。
這份溫柔太過沉重,冷情薄幸如他,幾乎難以招架。
一個聲音在耳畔回蕩——
“小深,如果有什么讓你感到沉重、拖住了你的腳步,那它一定不值得你繼續將它扛在肩上。”
“至少我不會。而你和我,是同一類人。”
一段長久的靜默后,他將照片、書放回抽屜,從單家落荒而逃。
第75章
賀岳林將一杯加了冰塊的純凈水放在洛曇深面前,與他對視數秒,“小深,你不用這么快答復我。”
酷熱的天,洛曇深竟是西裝革履,頭發梳得一絲不亂,簡直像出席一場極其正式的商業會議。
但他眼中的失落、不確定、煩躁卻出賣了他。
這身裝扮就像戰士的盔甲,若是卸去,內心的彷徨便會暴露在人前。
他不愿意任何人窺探他的柔軟。</p>